女皇目光微閃。
那日在禦書房,何纨跪在殿内,雙手捧着虎符舉過頭頂,沉聲道:“纨少驽怯,無他藝能,又不通時事,而與世多龃龉……此生願為陛下驅使,君之所指,劍之所至。”
“九皇子容貌妍麗,言語卓荦,臣傾慕已久,求陛下成全。”說罷,何纨重重地磕下了頭,以示她的求娶決心。
而她應下了何纨所求。
……
顧鴻羽心事重重地走出了倦勤齋,揮退了軟轎,踩着軟底繡鞋緩緩而行。
回廊曲折,繞遍闌幹,回想起女皇的吩咐,他眉頭輕蹙。
回到搖月殿,換下繁绮的宮裝,一襲素色雲錦将他本就昳麗的容顔襯得愈發絕色,思索良久,他眸光沉了下來。
喚來貼身侍兒素芝,吩咐道:“去請端王過來。”
星溶自從被封為端王以後,按例應當離開皇宮,去宮外開府居住,隻是顧鴻羽舍不得他,幾番挽留。所以星溶仍然居住在宮内,無恙地待在君後為他編織的舒适圈裡,宛若一位被嬌養的不谙世事的皇子。
但他并非不谙世事。
從素芝的暗示裡,從君後欲言又止的神色裡,星溶直覺有什麼事情發生,且與自己相關。
他垂頭望着楠木小幾上的花枝,靜默不語,宛如等待蒙赦的囚徒。
身為皇子又怎樣呢,多年虧欠又怎樣呢,來到皇宮才明白從前那些自由散漫的日子有多珍貴。
這裡森嚴的規矩,詭谲的人心,僞善的面具,卑賤的性命……無一不在告訴他,自己當初做了怎樣一個錯誤的決定。
再強烈的情緒,再深摯的感情,終究會敗給殺人無形的漫長時光。他想。
那些“賜婚”、“良配”、“妻主”之類的話破碎在耳邊。
“嗯”,他聽見自己輕聲應下,仿佛最後一絲熱情也消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