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到他是在叫自己,長月的表情有些微妙。
“嗯,”她懶洋洋地應了一聲,複又回過頭繼續曬太陽。
林遠見她不理會自己,急沖沖地跑上來,他撓了撓頭,不好意思地說道:“聽說你生病啦,我爹說你是被吓病了,那天我和虎子他們隻顧着自己跑了,對不住啊。”他嬉笑着道歉,哥倆好地錘了錘長月的肩膀。
想起“炸果子”的一幕,長月默了默。
“所以最後是誰赢了?”她問道,語氣淡淡。
林遠不覺有異,倒豆子一樣把那天的事情分享出來。
套着這個十餘歲的小朋友的話,長月很快了解到這個地方的勢力分布。
這裡就像是某一世的藍星上,花國所處的民國時期。
江城緊鄰通商口岸,有東、西、北三個方位大小十幾個碼頭。商貿繁榮,卻也魚龍混雜,本地的大小幫派數不勝數,還有一些盤踞在此的暗處勢力。
這兒是江城的西邊,原身住的貧民窟附近有一條小溪,所以這裡就叫溪街。
林遠就是街頭林鐵匠家的獨子,他娘給有錢人家生兒子去了,他自小跟他爹相依為命。
“等我長大,我就要加入天齊廟,嗬!好威風!”他邊說邊暢想,臉蛋像是紅蘋果一樣飽滿圓潤。
天齊廟是西城的第一大勢力,和西城老二青龍幫向來你争我奪,勢同水火。
其他小幫派雖然也鬥得你死我活,但大都各有站隊,或者報團取暖,霸占一方。
混混兒們遵循着“打江山者坐江山”的潛規則,各自靠着身家性命打拼出來“天下”後,就在這塊地面兒上稱王稱霸白□□“通吃”。
沒人管得了。
所謂“吃白道”,就是勒索地盤内的衣食戶,收“保護費”;“吃□□” 就是大混混兒吃小混混兒,或不同類型的混混兒分享獲利。
更甚者還經營煙毒、開設賭場饑院、販賣亻口、綁架勒索等以牟取暴利。
溪街屬于天齊廟的地盤,由一個名叫王成的混混頭子管着,他手上有百來号人。
長月若有所思。
“對了,”她一臉嚴肅地叮囑着林遠,“以後不要叫我二丫了,我有名字。”
“我叫葉昂。”
“啊?”林遠撓了撓頭,“你終于有自己的大名啦,誰給你取的?”他癟癟嘴,一臉嫌棄,嘟囔着“像個男人的名字。”
兩人一前一後往回走。
落日西斜,溫度漸涼,兩個小孩兒的影子曲折映在弄堂的磚牆上。
長月沒有回答。
她回頭望了一眼甬道口,那裡隔絕着天與地。
“忽變軒昂勇士,一鼓填然作氣,千裡不留行。”
她雙手剪在背後,忽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