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要的,從來就不隻是成為天齊廟的掌權人。
“難怪,”林遠咕哝道,“他讓我轉告你,必不負所托。”想起那位少帥亮晶晶的眼神,又看看自家笑着撥弄風雲的老大,他沉默了。
“出去走走吧,這種平靜的日子不多了。”長月起步往外,林遠連忙掀起架子上的大衣跟了上去。
街市上一如既往的熱鬧,百姓們并不在意誰是西城的掌權人。
上層争奪資源的分配權,成為規則的制定者。
中層破解規則,一方面是要破解分配規則,讓自己有資格吃到蛋糕;另一方面,要讓自己成為次級分配的規則制定者,能吃到更多的蛋糕。
而下層依靠交換,用勞動換報酬,務工,做小生意,養家糊口罷了。
快過年了。街道上來往的馬車、洋車大多新油飾過,體面了許多。兩旁的咖啡館,酒館,旅社,也掃去灰塵,油飾一新。
燈紅酒綠,路旁也增多了各處來的舞女,都紅着眼等着各處的闊人。
長月看見舊胡同口背後藏着一座老舊的磚樓,上書“冰玉堂”,在昏黃的日光下顯得有幾分蕭索陰冷。
“那是什麼地方?”
“那是自梳堂。”林遠答道,“也叫姑婆屋,是一些女子不願嫁人,自發聚居的地方。”
長月緩步走了過去,林遠站在胡同口未動。
她回頭,面上不解,“嗯?”
林遠讪讪笑道,“老大,這姑婆屋,男人進不得。”
姑婆屋,男人止步,父兄莫入,一入姑婆屋終身自梳。
自梳,自己嫁給自己,聽起來非常美好。
自梳當天,洞房之夜時,新娘會穿上特制的連體衣,上下相連,一針一線縫得特别牢固,還會自帶一把明晃晃的剪刀。
鄰近的“自梳女”們會徹夜守護在新房邊上,随時保護新娘免遭侵犯。
自梳女自己,也必須終身“潔身自好”,如果還有世俗的愛戀欲望,就被視為傷風敗俗的□□,不但人盡可辱,甚至被浸豬籠。
孑然一生,臨了隻有姑婆屋的姐妹們幫收屍,孤墳草席,黃土一捧。
長月坐在小馬紮上,托腮聽着眼前這個老人的呢喃絮叨,她想起在胡同外邊那些穿着旗袍、身段婀娜的舞女們,又看看磚樓裡這些未曾盛開就已經枯萎了的自梳女。
一時覺得十分荒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