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若一聽便明了,輕笑一下道:“我不過來采買一些藥材,卻在你們平洲丢了銀子,隻好找刺史大人讨”
孫如金沒想到景若這般直接,不禁和董師爺相視嘿然。景若卻不顧他的臉色,自顧自道:“我問你讨銀子,也是你本來就欠我的”
“今年元宵節時,姊姊在府中宴請賓客,刑部尚書李大人拿了你的詩去,說是你已許諾,誰能填出下阙便可得銀千兩
我一時興起便填了出來,已得李大人首肯,說可得千兩白銀。李大人既是你座師,他允準的事,想必你也是肯的吧?”——景若往日在靈台面前,不肯以姐姐相稱,此刻在外人面前卻不好相辭,若是被靈台和霍于意知道,定有一番取笑
孫如金聽了一愣,這才想起老師曾在信中提及此事,自己一忙就忘了,隻當笑談,沒想到真被當面索銀
董師爺見此景,趕忙笑着道:“嘗聞景姑娘才思敏捷,果然名不虛傳,我們大人真是有幸,得景姑娘續上詩句”
孫如金也回過神來,笑道:“不錯,昔年司馬相如一字千金,孫某千兩白銀真是愧對景姑娘的才思了”
他略一示意,董師爺立刻從懷中取出數張銀票,呈給景若
景若一看,那一摞銀票或千兩或數百兩,加在一起少說也近萬,不禁眉頭大皺,隻撿了張千兩的,将其他遞回去道:“我隻要你欠我的,這些你收起來吧”
孫如金張了張口,還待說話,景若道:“孫大人,耽誤你這半天,想必府中公務已堆積如山,還請早點回去處理公務吧”,說罷便端起茶杯
孫如金見此,知道不好再留,與董師爺起身告辭,又當着景若面将恒盛老店的掌櫃與小二都訓誡一番,令他們好生招待
孫如金一行走遠了,景若才閉上門舒口氣道:“可是打發了這些官蠹”
落笳心中卻似打翻了調味瓶,幾種況味混在一起
雖則之前她已猜測過景若的出身,但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她竟然是靈台公主身邊的人。縱然落笳一直身居昆侖,但當今聖上暗弱,靈台公主獨柄朝政之事,卻是天下人盡皆知
剛才雖不見孫如金行大禮,但他謙卑的态度和景若對靈台公主的稱呼,恐怕景若與靈台公主的關系非同一般
落笳隻覺得失落莫名,一時不知說什麼好
景若起身去收拾東西,見落笳仍坐在原處怅然若失,不禁有些奇怪,問道:“你還不去收拾一下?”
落笳正在神傷,突然聽她問話,不禁茫然
景若皺了皺眉不解道:“此刻不快走,難道留在這裡被他們糾纏?”
落笳這才回過神,點頭道:“我這就去”
景若盯着她看了一會,落笳覺得面上發燒,景若卻一言不發的走開
公主府
風過池塘一亭碧,花倚蘿牆點點紅
難得片刻閑暇,靈台公主正坐在池塘曲廊上喂魚,滿池金魚擠在一處搶食,熙熙攘攘,好不熱鬧
身後立着幾個侍女,小心的捧着各色小食,生怕出點聲驚怕了魚兒招來一頓訓斥
一陣腳步聲走近,魚兒一哄而散
靈台不滿的回頭,卻看到霍于意笑盈盈站在身後,立刻回嗔作喜
霍于意遞過一封信道:“阿若的信,她已到平烏,打算停留幾日就回來”
靈台想了想,歎口氣,有些落寞道:“難怪,她終究還是惦念着她師父,可惜咱們在她身上花了這些心血”
霍于意撫着她肩道:“你也太在意了,畢竟她是在空世身邊長大的”
靈台點點頭,抽出信紙,和霍于意一起讀信。
霍于意笑道:“阿若真是孩子氣,平日不喜歡搭理人,遇到别人生病倒是熱心得很,還要千裡迢迢帶回來醫治”
靈台笑着搖搖頭:“這許多不相幹的人天天來府裡打秋風,多個也無妨”
說着,便用指甲在落笳的“落”字下面重重的劃一下,自語道:“這個姓少見的很,好像在哪裡見過”
霍于意也想一下道:“你一說好像是見過,隻是實在想不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