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在此時,嬷嬷已經将兩位小皇子找了回來,靈台一見,急忙上前将他二人牽到楊元桢身邊。楊元桢急忙行禮,靈台在身後輕輕一推,儀王這才想起來自己該說的話,趕忙提高聲音,前跨一步,扶住楊元桢的手臂有點生澀道:“楊老先生不必多禮,老先生乃是國之肱股,不需客氣”
這話十分老道,由一個黃口小兒說出,不免顯得有些奇怪,但楊元桢卻沒注意這些,激動的淚眼蒙蒙,再也壓抑不住自己的情緒,跪倒在地道:“老朽何德何能,能得王爺如此贊譽”
便是這一跪,君臣位分已定
鋪擺銅盤點紅燭,撤去殘酒換新釀
賓客紛紛雲來,車馬粼粼雷行
沣水澤别院之中一連三日大宴,京中官員士子,眷屬貴婦,皇室遠親,都來觀賞了一圈。公主别墅好花好景,以及楊元桢跪拜儀王,都随着春風散入京城
這幾日景若都寸步不離的雖在靈台身邊。不管是吟詩作對,還是被婦人們拉住手說些親切話,免不得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應付,每晚睡時都累的渾身酸痛,在公主側屋的竹榻上也很快睡去
如此三日被這些事捆着,和落笳也隻能趁空說幾句話。直至此時,前廳客人終于散去,她依然留在公主房内執筆疾書。公主府開大宴,收到請帖又不能親臨的人便寫信緻意。除了幾封要緊的回信由霍于意處理,其他不痛不癢的客氣話就都由景若代筆
正廳中,靈台滿面笑意的送走最後一批客人。這麼多年,她早就習慣了這樣的笑,矜持,尊貴,親切又有點距離,讓對方一見便有有受寵若驚的感覺。這笑容挂在她臉上許久,卻依然沒有絲毫僵硬感
隻是一轉身,走入無邊夜色之中,丫鬟們手中暗淡的燈籠再也照不到她臉上的濃雲密布。之前得知的那個消息讓她無比震驚,強壓了半天的怒意終于要爆發
靈台沉着臉一言不發的走入房中,并不搭理景若,徑自在桌上那一堆書帖中翻了半天,果然如預期般沒有找到那個名字,她凝神站在書桌邊,臉上陰雲更加沉重,卻無從發洩,突然想起一事,看了一眼仍在專心寫書的景若
“聽說你想走?”
靈台的聲音冷靜而尖利,如一把匕首劃開周圍凝重的空氣
景若初時本來并未留意靈台的表情。一則她寫字時向來專心,其次便是在公主身邊這許多年,早已習慣了靈台喜怒外露的性格。她隻當沒自己什麼事,哪想卻突然聽到這句話
一滴墨從景若懸在空中的筆尖滴下,印蘊開一片濃黑
景若擡起頭,看着憤怒的公主,雙眸一如往常平靜而清亮
“是”
靈台原以為自己問出這話,景若會急忙否認并謝罪,哪想竟是這麼一句看似溫和卻斬釘截鐵的回答,按捺了許久的怒意再也忍不住,厲聲喝了句:“跪下”
景若不緊不慢的放下毛筆,一提裙擺,跪在靈台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