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拂柳,吹不皺一池春水
霍于意獨立池畔,細心的将手中半塊點心撚碎,一點點灑入池中,引得數尾金魚競相争食,将原本平整的水面撩起陣陣水花
聽到身後枝葉微響,霍于意并不回頭去看,依然一臉安然的看着腳下的池水,放佛已經知道來者是誰。柳梢搖動,落笳緩步走來,立在她身邊。兩人有默契般的都沒有說話,靜靜的看着池中熱鬧的金魚
終究是落笳忍不住了,開口道:“為何害我?”
霍于意聽了這嚴厲的質問,卻毫無驚訝窘迫之色,面色依然如這一池春水般,溫暖和煦,甚至連那恰到好處的笑意都不曾變化,似是沒有聽到落笳的話一般,專注道“你看這魚兒,長得可真好”
落笳轉過臉,冷冷的逼視着她
霍于意雖然沒轉頭,似乎也感受到了落笳的眼光,輕笑道:“我果然沒有看錯人,隻是你比我想的更厲害,居然能毫發無傷回來”
落笳深吸口氣,回想起那斷掉的彎刀,和蘇澄澈及時的一箭,淡淡道:“如果不是機緣巧合,我也沒法活着站在你身邊說話。”她略一沉默,補充道:“如果不是那個曹汝觀過于自信,我早就陷在曹府中了。”
雖然僥幸逃脫,落笳卻也心知肚明,若不是曹汝觀一直抱着活捉刺客的心,過于相信他自己布置的武力,而是早早就喊人,那麼在侍衛圍攻之下,縱使一流高手恐怕也兇多吉少
聽了這話,霍于意頗欣賞的看了她一眼,這目光是落笳之前所熟悉的,此刻再見到,卻不覺渾身打了個冷戰
落笳微微皺眉,提醒道:“霍大人,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為什麼你要殺我?”
霍于意擡起頭看着遠處湖對面,輕輕的眯起雙眼,似乎在思考怎麼回答,面色卻一點點柔軟起來,最後輕嗤一聲,緩緩道:“我不喜歡公主身邊有其他人”
落笳聽道這意料之外的答案,不禁一臉驚訝,仔細一想話中的意思,登時飛紅了臉,當日種種尴尬緊張又上心頭,趕緊清咳一聲,掩飾自己的表情,還好霍于意似乎并無察覺她的不安。落笳穩住心緒,沉思片刻,雖然覺得這個理由看似無稽,卻又頗能理解,不覺之前對霍于意的怒意減了幾分
她又想起景若,當日桑青種種,不過一廂情願,自己尚且深深挂心,如果易地處之,自己是否也會如霍于意一般狠絕?落笳有些猶豫
之前她隻覺得人生當快意恩仇,行正義事,執公正言,但自從遇見阿若,似乎心中就起了變化,雖然依然長劍在手,卻多了一個緻命弱點,讓她不得不有些動搖。若是以往自己是斷然不會去做刺殺曹汝觀這種髒污事,但公主以景若的自由為籌,自己終究還是去了,想到此處,落笳不禁苦笑一下
霍于意看着她,饒有興趣道:“我倒是很好奇,你是什麼時候知道是我安排的?”
落笳一怔,答道:“那日你與我一席長談,勸我去做此事,最後千萬叮咛,卻唯獨少了一句讓我不要失陷在曹府,當時我便心中有些疑惑,似這等事情,最最要緊的素來都是不能留下活口在敵人手中,怎麼你便一點也不擔心?後來便明白了,你是壓根認定我會被殺死。
而你居然讓我事成之後從東門逃出,就算東門守是公主心腹,難道深夜開城門放人這麼大的事能瞞過所有人?我便推測你在那裡埋伏了人馬,單等我自投羅網。因此事畢之後,我在城中躲了一夜才繞道回來。”
說到此處,落笳轉過臉,盯着霍于意道:“所以那時,我便提前謝了你,因為知道曹府一行後,你我便是仇人了”
霍于意聽到這番話,卻毫不為所動,依然面帶笑意,似乎落笳所言與自己無關,隻是平靜道:“五個大内侍衛,一個武林高手,一把有問題的彎刀,居然都沒有殺的了你”
落笳點點頭道:“因為提前猜到一些,所以我才特意返回來取了自己的劍帶上”
霍于意露出個恍然大悟的表情,接着問道:“和你一起的還有一個人,是誰?”
落笳聽了這話,印證了蘇澄澈确實與公主府無關,立刻決定不将此事告訴霍于意,淡然掩飾道:“不知道,恐怕是曹汝觀的其他仇家,或者彭千山的仇家,正是幫我了一個大忙”
霍于意有些滿意的點點頭
想到昨夜諸般險象,落笳眉頭不覺又蹙起來,道:“你這般害我,難道就不怕公主知道?”
霍于意微微一笑,輕啟朱唇,報出幾個名字,落笳不禁大驚失色,這正是煙霞宮幾位長老和各處暗樁的聯絡人的名字。她一直隐瞞了自己的身份,卻不料霍于意早已知道
霍于意盯着落笳,眼神中有無形的威勢壓來:“煙霞宮掌門周豐年弟子,你真以為你那幾句謊話能瞞住?如果不是查清了你的來曆,怎麼會讓你随便住進公主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