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屋中,阿青嫂病恹恹的躺在床上,痛苦的阖着眼。論年齡她是老文的晚輩,但看上去又黃又瘦,加上佝偻的腰和毫無神采的雙眼,第一次見到時落笳幾乎以為她和老文是同齡人。落笳站在景若身側,四下打量一番,見這屋中十分簡陋殘破,看來老文所言非虛,阿青嫂拉扯着三妹娃過的很辛苦
景若一言不發的坐在床前為阿青嫂把脈,老文和一衆自發趕來照顧阿青嫂的村民在旁緊張又期待的看着,似乎景若一來便能讓阿青嫂好起來,待她一松手,老文便急切道:“怎麼樣?”
景若道:“沒什麼,她是受了太大刺激,再加上身體過于虛弱才會暈倒,我給你們寫個補藥的方子,再讓她安心靜養就行了。”說罷站起身來
一直躺在床上的阿青嫂卻突然醒過來,一把抓住景若的衣袖,匍匐在床上,眼神熱切又激動的對她說了些話,景若沒料到她有這麼大力氣,反被吓了一跳,老文在旁忙解釋道:“貴人,阿青嫂求你救救三妹娃”
景若楞了一下,同情又無奈的看着死死攥着她衣袖,眼中熱淚橫流的阿青嫂,終于還是搖搖頭,對老文道:“你跟她說,我也救不了三妹娃,讓她别多想,先養好身體”
老文哭喪臉道:“你這麼說,簡直是要她的命”
景若無奈的看看阿青嫂又看看老文,有些不知所措。阿青嫂似乎也從景若的表情中猜出些什麼,臉上表情近似絕望,抱着景若的手臂,在床邊上便叩頭,口中不住的重複什麼
景若被她扯的身子趔趄,老文趕緊上前把阿青嫂拉住,對景若道:“阿青嫂問你不是能解蠱麼,怎麼不替三妹娃解了蠱,讓她好好的?”說罷,他趁阿青嫂低頭抹眼淚,飛快的對景若使了個眼色。落笳在旁看到這一幕,心中也頗不忍,低聲對景若道:“阿若,不如你先扯個謊,我怕阿青嫂受不了”
阿青嫂萬分緊張的看着景若,亂發貼在臉上也渾然不覺,仿佛在等着她下最後判決。景若看看周圍,表情十分為難。若是此時撒謊,或許能哄的阿青嫂松口氣,于她治病有利,但這樣诓騙病人,實非自己的本意,于良心上難安。景若覺得口舌發澀,衆人期盼的目光令她難以承受
終究,她還是下了決心,認真道:“阿青嫂,我解蠱功夫淺得很,之前能救人也隻是誤打誤撞的。三妹娃我救不了,真的沒辦法”
老文聽到這話,不禁“嗳—”的歎口氣,阿青嫂木呆呆的看着她,并不明白她在說什麼,疑惑的轉向老文,老文垂着頭,沒精打采的低聲用土話轉述一遍,周圍人表情都很是失望——雖然三妹娃鬧得合寨不甯,但他們都相信那隻是因為三妹娃受了蠱毒,隻要解了她的蠱毒,依然是那個令人憐惜的孩子。但景若如此說,這結果讓村民難以接受
阿青嫂聽了老文的話,并沒有如預料中一般大哭大鬧,反而有些冷靜的可怕,半天,才盯着景若的臉又問了句什麼
景若聽了老文的翻譯,心中雖然不忍,卻依然冷靜的再次重複:“我真的不會解蠱,我解不了三妹娃的蠱毒”
直到得到她第三次重複,阿青嫂的臉色突然一變,仰臉向後倒下
衆人登時大亂,七手八腳的将阿青嫂扶起,她已是面色慘白,景若俯身揉了幾個穴道,她才緩過口氣來,卻面色悲戚,閉着眼躺着眼淚不住的流
景若起身去寫藥方,老文跟在旁邊,雖然他不敢直接責怪景若,但依然嘟嘟哝哝,很是不滿。景若全做沒聽到,寫好藥方遞給他時瞪了他一眼,老文立刻噤聲,卻不甘心的在景若轉身時,在背後長歎口氣
落笳也覺得景若這般似乎有些不近人情,但此時不便與景若争論這些,她走到床前對阿青嫂溫和道:“你放心,雖然阿若不會解蠱,但我們會去求大巫師的,看他有沒有什麼辦法,大巫師興許能救三妹娃”
老文聽到這話也如抓住一線希望,急忙說給阿青嫂聽,阿青嫂聽了這話睜開眼,落笳趕緊握着她手道:“别擔心,我們會盡力将三妹娃帶回來,讓你全家團圓的”
阿青嫂聽了老文的解釋,眼中迸出希望的光彩,口中喃喃的念叨着什麼,盯着落笳滿臉感激之情的對她點點頭,俯身便拜倒
心情沉重離開阿青嫂家,落笳才對景若道:“阿若,剛才你怎麼不先騙阿青嫂一下,空惹的她死去活來”
景若看她一眼,冷哼一聲道:“我從不會扯謊逗人開心”
落笳無奈道:“又不是真讓你撒謊,隻是阿青嫂已經那麼虛弱了,又受不了刺激,你先哄她安心養好病,日後再說也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