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笳與景若猜的不錯,眼前這埋頭猛啃包子的小孩正是李崇一的獨子李天賜
李崇一别無子女,年近天命才得李天賜這一個獨苗,十分疼愛,真是恨不得時時抱在懷中。但思量到自己掌教這些年中,雖然火雲教從一個不起眼的邊遠教派一躍而為武林中不可小觑的一個門派,這些年竟隐隐有取代青城派西南第一大派的趨勢,然而其中開罪的人也不少,不說其他教派,便是火雲教内,覺得自己專段獨行的,心懷怨怒的也頗有人在
眼看自己年紀漸老,李天賜母親又是地位卑微的婢女,而兒子尚在稚齡,萬一自己一日撒手,恐怕李天賜會被人謀害。所以李崇一盡管心中無比寵溺李天賜,平日裡卻表現十分嚴厲,無論讀書習武,還是禮儀規矩,要求的比一般弟子還要嚴格
至于李天賜的小名魚存,倒也有個來曆。他五歲那年,頑皮偷偷跑到火雲教研制毒藥的院内,趁着諸位師兄不注意,偷了一把毒草揣在口袋中。他本是要出去試一試毒性,順便給那些周圍獵戶農戶的孩子顯擺,沒想到後來碰到其他師兄好心給他點心吃,便随手将點心一起放在口袋裡。後來忘了此事,玩餓了直接從兜裡抓出點心吃,那點心上沾了毒草的汁液,吃下去不一會兒就毒發。李天賜疼得在地上直哼哼,偏偏周圍都是孩子沒個大人,見此隻吓得圍在一圈看,不知如何是好
眼看李天賜哼哼聲越來越小,臉色發灰,躺在地上雙腿亂顫,幸得火雲教副使魚彭正路過,見此趕忙就地施救,才救回李天賜一條命。李崇一知道此事後,好生感激,讓天賜拜魚彭為義父,魚彭堅辭不願受功,李崇一便給李天賜取個小名叫魚存,意味全憑魚彭相救才存留下來一條命,并時時提醒李天賜日後莫要忘了魚副使的恩情
火雲教幾位副使中,程天德與果禾向來敬服教主李崇一,馮明乾則對李崇一頗有微詞,甚至當面争執過,不過他是四位副使中功夫最弱的一位,以李崇一的實力,自不會懼他。魚彭倒是個異類,他一向沉默不多言,在教務上最秉公執中,對李崇一的拉攏從不理睬,但也未曾聽聞他在私下議論過李崇一
落笳與景若也曾讨論過此事,景若認為李崇一恐怕是吃不準魚彭的心思,所以才施此苦肉計,算準了會被魚彭碰到,才故意讓親生獨子中毒,好拉近李天賜與魚彭的關系,日後魚彭不至于下毒手相害
落笳雖然覺得這招未免過于行險,但李崇一心計百出乃是有名的,為了李天賜的前程,便是如此也不足為怪,更何況火雲教善用暗器和下毒,以李崇一的手段,讓李天賜中毒有驚無險也不難
魚存專心緻志的吃包子,混不知自己不過報出名字,已讓落笳和景若大吃一驚
他很是心滿意足,平日裡父親将他拘管甚嚴,他本是個活潑跳脫的性格,但懾于父親的威嚴,也隻有乖乖聽話。幸得前些時候父親李崇一出遠門去拜會什麼友人,這下魚存便如脫了鳥籠的小鳥,真是百般快活
教中弟子哪個不知他是教中的獨子,都是百般讨好,程天德是他極親厚的叔叔,比父親和藹多了,從來不逼他練功,連不怎麼笑的魚伯伯,對他也頗溫和,這下他整日裡隻是虛應了練功課業,便到處閑逛
隻是周圍都是玩熟了,沒幾日便覺得有些無聊。魚存膽子頗大,便暗自揣摩着如何跑到鎮遠城中玩耍,他不願被師兄們管束,便思謀着自己偷偷溜去玩耍
他看準了給教中送菜送油的車是五日一來,這一日早晨,早早起床藏在後門旁,趁人不備,爬到車上躲起來,果然順順利利的到了鎮遠
一到鎮遠城中,魚存立刻覺得天大地大,再沒人能管住自己。摸摸口袋中裝着的一點碎銀子,他毫不猶豫的找到一個賭攤去賭。往日裡,若是被父親發現自己與師兄們一起賭錢,非得吊起來打一頓不肯,今日卻可恣意大呼小喝,渾然一副大爺的架勢
隻是萬萬沒想到,自己往日在教中賭錢,素無敵手,今日隻赢了了兩把,就一路輸下去。他哪裡知道這是莊家慣用的伎倆,為的就是把他這樣的生手錢袋掏幹淨。眼看着口袋裡的錢愈來愈少,急的魚存咬牙跺腳,狠狠心将所有銀子都壓上,沒想到又是輸了精光。一想起自己連回去的車錢都沒了,這下他才着急起來,又是抹淚又是咒罵,恰是落笳與景若見到的那一幕
不過此時既然肚子填飽了,煩惱也就先扔到一邊,至于怎麼回到教中,那就先不去費勁思索了,魚存吃掉最後一口包子,砸吧着嘴意猶未盡,眼睛一閃一閃道:“你們已經知道我的名字了,我可還不知道你們怎麼稱呼呢?”
落笳心中思量已定。本來她正與景若商量,怎麼到火雲教才合适。之前與呂滌清議定的是,自己與景若謊稱是蜀中百草門的弟子,百草門乃是青城附近的一個小門派,本是投靠于青城派,但近年随着火雲教勢大,又倒向火雲教,唯李崇一馬首是瞻,很受火雲教信賴,也令呂滌清深為惱恨。落笳和景若便是要以百草門弟子的名義,向火雲教報告魏間雲身故等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