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亮的光立刻刺痛了眼睛,景若趕忙閉上眼,過了好一陣才慢慢睜開,她詫異的發現自己擡頭居然看到了明晃晃的日光,眼前是一個農家院一樣的院子,有幾個人一副黑衣短打扮的魔教弟子已經圍在周圍了。景若趕緊爬起身來,那些人便帶着她往前走去
景若邊走心裡邊思量,怎麼突然就到了外邊,這些天裡她早已意識到,魔教大約是在之前看到的那座荒山裡生生挖出了那麼大的廳堂與屋舍,難怪之前武林中人難以尋覓其蹤迹,若不是自己和蘇澄澈誤打誤撞跌進了魔教的陷阱,恐怕在荒漠裡再轉上三天也找不到。想起之前差點迷路的土石陣和這山中巨室,魔教還真是好大手筆。她趁機迅速的回頭看一眼,院外還能看到荒山連綿的曲線,景若估摸着這裡是一處山坳,恐怕周圍山裡都是魔教的地盤
正想着,前面的人突然停在了距一間屋子不遠的地方。景若還沒有反應過來,為首的那個弟子便一招手,示意景若進去
景若惴惴不安的走上前,掀開竹簾前猶豫了一下,還是硬着頭皮進去了。出乎她意料的,裡面既無什麼魔教大首領也無什麼刑具,倒像是個小倉庫,隻是亂七八糟的幾乎無處下腳,馥郁的藥香混着濃烈的酒氣撲面而來,讓景若好生詫異
“别站着了,快收拾收拾!”裡屋傳來甕聲甕氣的喝呼聲,聽聲音說話人已經有些年紀了,口齒有些含糊,語氣卻很嚴厲
景若略一遲疑,便聽裡面喀嚓一聲,似是打碎了什麼,大概是表示不滿,此時人在屋檐下,她不敢再耽擱,隻好低頭整理。好在這滿屋子的東西看起來雜亂,仔細看一看,卻多是散放的藥瓶藥罐,還有亂七八糟攤放在架子上的各種藥材
這屋子裡光線甚亮,景若找了塊幹淨抹布把靠牆的大藥架擦拭一番,将已經掉落污損的名簽逐一替換重寫,仔細的将亂放的藥材逐一整理歸位,又把藥罐與藥瓶擦拭幹淨擺在相應的地方,做完這一切,她額頭上已經沁出一層薄汗,但看到這房間已可以稱得上窗明幾淨,倒也讓人心情舒暢。景若看看地上還有些髒,想起剛見到院子裡似乎有把笤帚便掀簾子出去取
剛才那幾個弟子還在門口靜靜候着,見她出來隻是看着也不管,景若此時在這裡久了,也自在一些,徑去取了笤帚過來,進屋掃幹淨
景若正低着頭專心掃地,突然聽得身後一聲咳嗽,吓得她差點把笤帚掉在地上,回頭一看一個老頭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站在身後,他胡子亂糟糟的,一身濃重的酒氣,胸前還有些酒漬,一副邋裡邋遢的樣子,面色倒是紅潤,雙目内蘊精光,他的表情有些戲谑,不知是善是惡。他好沒禮貌的肆無忌憚打量景若一番,高興道:“噫!原來是個好俊的姑娘!”景若不知他是何意不敢接話,暗暗把掃帚擋在身前,那老者卻全然不見,徑直走去藥架前,細細的查量一番,連連點頭道:“不錯不錯,很是有心了”,他此刻大概心裡高興,手舞足蹈對景若道:“好,看來這次真是找到好幫手了!”
景若打掃停當,外面的人居然已經準備好了淨水手巾,景若清洗一番趕忙又按照老者的囑咐趕緊轉身進去往裡屋走去。一進裡屋景若差點被滿屋酒氣嗆得咳出來。這裡倒不怎麼亂,但是滿地東倒西歪的酒罐,中間坐着個糟老頭,還是讓景若皺了皺眉頭
那老頭見她進來,從旁邊的書架上找了半天,抱着一堆紙過來,景若一看原來是自己之前的答語,原來是在這裡,如此說來眼前這老頭便是出題的人了,但看他這副樣子,實在不像是精通醫術之人
老頭不顧她懷疑的眼光,大剌剌往凳子上一坐,随意抽出上面一頁紙,目光一掃點點頭道:“這也使得”,随手又抽了一張,看了一遍問景若為何某藥和某藥一個要日出時服用,一個要傍晚時服用。景若回想了一下,想起來這問題,便侃侃而談,從病例到藥性到天時。老頭聽罷撇撇嘴,老大不以為然,景若在醫藥一道素來自信,這是第一次被人這麼不屑,立時有些不快。老頭往椅子上一蹲,神态自若的指出她用藥不足之處,景若自然不甘示弱,幾個醫案随口拈來與之針鋒相對。老頭沉默的想了半天,複又從椅子上跳下來和她争辯。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半天誰也說服不了對方,末了老頭氣哼哼的把紙拍在桌上,景若這才想起來自己還在魔教,頓時生起後怕。還好老頭并未在意,繼續在紙堆裡翻,這次不知他又翻出來哪一張,看了一遍就大笑道:“噫!這個用的妙!真是妙!”好像剛才的不愉快已經一掃而光,景若這才松了口氣。老頭卻又擎出一張紙,沉吟一下道:“這個解毒方子倒是使得,但是太猛了,病人本是久病的,這一劑藥下去,恐怕是禁受不住——”說着把紙遞給景若。景若自己看一遍,才發現自己大概當日是太急了,果然是沒考慮到,點點頭表示同意,老頭捋着胡子,信口說出幾味藥。景若一思索,果然這麼一換就妥當了
兩人問問答答半天,景若對老頭從不滿到暗生佩服,終于把一沓紙都看完,老頭一撫掌,興高采烈道:“好好好,今後有你幫忙實在是太好了,你叫什麼來着?”景若趕緊恭敬道:“景若。”那老頭笑道:“老朽姓鐘離,江湖人都叫我鐘離子,你就叫我老鐘離好了,實在覺得拗口,叫聲老鐘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