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堕河而死
衆人瑟瑟伏于兵刀相錯之間,不敢動彈一根手指,本是炎夏時刻,隻覺冷汗浃背。白色胡袍男子從台階一步一步悠悠走向高台,直至影子逼壓在皇帝眼前,魏钊仍不言一字。蕭慎解下身旁侍衛的佩劍,提劍跪拜在已是僵直的天子面前,字字肝膽赤誠:“陛下莫怕,臣這就為陛下鏟除奸佞!”
蕭慎提劍轉身,但并未打算就此放過皇帝。他長臂一揮,道:“既然衆臣不說,便先從房太尉開始吧。”士兵把房平熙壓上高台,摔在皇帝面前,蕭慎利落地抽劍,锵的一聲震痛魏钊的耳朵。
房平熙好歹入仕三十年,算是周朝老臣,即便此時折在蕭慎手中,也不願死後辱沒史書,自然一身骨氣,不可彎曲。
“蕭慎豎子,你颠倒黑白,搬弄是非!老臣為黎民為周魏皇室朝夕孜孜三十載,如今竟成忤逆之賊?哈哈哈哈!”房太尉一口血沫啐在蕭慎衣襟,“我不信青史不辨黑白,若必有人血流樂康台,便從吾始!”
蕭慎不惱不怒,劍鋒架在房平熙的脖頸上,颔首而笑:“既然太尉如此骨氣,本将何不成全?”他擡手抛劍,一力擲入房平熙胸口,劍的力道帶着屍體向後仰躺過去,房平熙的腦袋砸在魏钊案上,皇帝吓到後撤一尺,癱軟在寶座上。
“蕭慎.....你!你羞辱朕。”魏钊從牙縫間咬出幾個字,細若蚊蠅,但足以讓蕭慎聽見。
他狀似無辜:“臣有罪!快!把這屍首抛下高台,莫要污了陛下聖眼。”那劍拔出,屍體汩汩冒血,兩名士兵合力一抛,房太尉的屍體便順着百米之高的台階一路滾至人群中。
楚虞趕到時,所見所聞不啻阿鼻地獄。蕭慎正命文武百官站齊成排,正對着皇帝和宋尚書。若是不說,便更漏一刻斬首一人。人群中哀嚎遍地,血流成涓涓細流,沾濕了楚虞的鞋襪。他看到遠處執劍之人,如修羅再世,白衣浸染猩紅,藍眼睛中湧動着狠戾。
更漏已過三刻,三人已死,馬上輪到下一個人。
“楚虞願做下一顆落地的人頭!”他開口,一道聲音從人群後方傳來,人們紛紛避讓開,楚虞踏血走向蕭慎,不畏不懼,眼底盡無駭然,隻有道道裂傷還未愈合的痛色。
蕭慎目光戲谑,望着楚虞冷冷清清的神色,開口卻是強壓怒火的聲音:“把他押在一旁,好好看着。”
“哈哈哈哈!”滿帶嘲諷的笑,是已濺血三刻的宋尚書,“老夫從前聽說,中書令素與蕭慎相交不淺,如今來看,傳言不虛。”
衆人面前,宋尚書言辭直刺楚虞,每聽一字,他的臉色白一分。蕭慎仿佛樂意聽到刻意指罵楚虞的話,并沒有制止他。
“楚氏百年,看來也是氣數耗盡,教出來了一個趨炎附勢的小人。”宋尚書似乎未罵到痛快,心有不甘,“令人恥笑!你楚虞,堂堂楚氏嫡子,竟以色侍賊,做盡那等腌臜污穢之事!苟合呃......”宋尚書低頭看了看,飛馳而來的刀,穿胸入心,頃刻倒地。
蕭慎看到那人唇色白如石灰,心煞痛。
“主謀已死,其餘押入大理寺,嚴刑審訊。”
衆臣高呼冤枉,紛紛被士兵拖走,隻餘楚虞站在原地。
“你....”話還沒說出來,一拳打在蕭慎左臉,楚虞用盡力氣,冷冷看他,蕭慎嘴角溢血,滿不在意地笑。
楚虞心頭淬血:“你、騙、我。”
“你也騙了我。”蕭慎面色陰冷,一把攫住楚虞的衣領,恨恨看着他,“你甯看我被他們所殺,也不願告一字。我竟不知你對我這般銜恨入骨,早知如此,當初又何必委身于我。”
楚虞冷色不減,隻見蕭慎恨意煞然,得逞似的,附他耳邊快意道:“阿虞好本事,我走後一年,竟與女人生出個孩子。”聽到這話,楚虞繃不住,他壓住駭意問道:“你要把孩子如何。”
“你知道該怎麼做。”他聲音森森,笑得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