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精明得很。”他想起魏钊所言,提醒楚虞,“你可不要被他糊弄了。”
空氣霎時凝滞,窗牖大開,風卻不敢吹進來。
二人話趕話,又趕到刀鋒之上。楚虞如何不知魏钊,他于宮中伴讀魏止,三人同窗讀書七載,彼此心性如何,心知肚明。他待魏止如君如所愛之人,他待魏钊如手足如所護之人,隻是魏钊已不再像當年那時相信他。至于舊時之誼還剩多少,楚虞不敢說。
一道啼哭嚎起,扯着嗓子越哭越兇。蕭慎急忙抱起嬰孩,肉肉的小胳膊小腿蹬着蕭慎,在父親懷裡毫不安分。楚虞走去,熟練接過孩子,摸摸孩子的小嘴巴,透紅的小嘴一下子含住爹爹的手指。
“他餓了,叫乳娘來吧。”
蕭慎遣人去叫乳母,緊靠他此時最愛的兩個人,手掌輕撫嬰孩的脊背,輕哼出聲哄他。
“難聽。”楚虞這樣說,嘴角卻微微牽起。
蕭慎繼續哼唱,摸摸小肉手,喜道:“淇兒喜歡。”
楚虞随他一起喚:“淇兒,淇兒喜歡嗎?”他聲音笑意輕輕,羽睫下的目光柔波萬頃,蕭慎心頭一動,氣息歎過他的耳垂:“阿虞,我愛你。”
楚虞聽到一聲微不可聞的愛意,錯愕望他,深藍眸中噙着一點笑,含着吹入心裡的月光,情絲纏繞于心,越縛越緊,楚虞恍惚了。
“若止于西涼,哪裡有今日之苦。”
“若止于西涼,哪裡有今日之情?”蕭慎環住他,耳厮鬓摩,隻覺一心愛意搖入魂魄,他印下一吻,含住楚虞的唇,淺嘗辄止,“别在意,我不想阿虞為其所累。”
“蕭慎。”那道目光一眼望進蕭慎心裡,“今世不能,期以來世。”他聲音淺淺,一字一字鑿刻入心,“這是楚虞能給你的唯一承諾。”
“騙子。”蕭慎搖頭輕笑,溺道,“阿虞許我來世,真是個騙子。”他的手覆在楚虞手上,同他一起托住孩子,“楚淇就是你給我這一世的承諾。”
楚虞聽到蕭慎為孩子冠楚姓,略有愕然:“你願意?”
蕭慎點頭:“你是他的生身之人,理當冠楚,更何況我為衆矢之的,他還小,不能随我南征北戰,隻有養在你身邊才能安然長大。”
“你要同他分清瓜葛。”楚虞眼色清明提醒蕭慎。
大将軍捏了捏孩子的小臉,楚淇癟癟嘴,哼唧出聲。
“這可不行,淇兒是我的珍寶。我倆要一同養好教好他。”蕭慎牽住他的手,溫聲說:“如此,才算一世。”
多年後,蕭慎回想景熙四年盛夏的一日清晨,他與楚虞恩愛片刻的光景,一時一刻耳鬓相磨,親如形影。然而他握不住稍縱即逝的真心,日日煎熬他的唯有天各一方的生離,驅逐不盡的相思。
歡娛易過,轉睫彌月。今世不能,不期來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