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陵之禍陷入膠着。
蕭慎進退維谷,他尚無辦法自證清白,又不可将驗屍之事公諸于衆。可世人皆愚鈍麻木,愈是隐瞞愈是逼得緊迫。人們隻記懿敏太子德才兼備,不記大将軍昔日平亂定世,鎮守中京。好在蕭慎豁達,知道自樂康台之變後,朝中衆臣也不過蚍蜉撼樹之力,可沒了他們也是萬萬不行。他本打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避過風頭,然而吳質何人,快到手的肥肉怎會讓他飛走?
開陵驗棺、辱沒天家的流言在中京接續沸騰。而後又傳出突厥東出兵襲擾朔方,意欲突破西線直通中原,一鼓作氣颠覆周朝。朔方是蕭氏封地,如今兵馬四駐,西涼留守兵力不過五萬,确實抵不住突厥鐵騎。而散播的惡語流言又如一道催命符貼上蕭慎,流言道,蕭慎父族乃突厥王貴,半個突厥人掌控周朝大權,其心必異。若蕭慎執意攻守中原,不分兵西涼,則是暗通款曲,投敵賣國!
“這流言是要把我架在火上烤。”蕭慎點燃蠟燭。
破軍從幽州歸來,正向他禀報:“主子,屬下查明此言自幽州流傳,想必與吳侯相關。”
“他慣以無形傷人。上次散播開陵之事,無可厚非。可這一次,他想動搖軍心,最好眼見西涼軍潰如沙土。”
破軍額頭沁汗,跪着的身體有些發抖,顯然是堅持不住了。
“你受傷了?”
破軍勉強開口:“請主子恕罪,吳侯發現了屬下,一路追殺至京郊。”
蕭慎臉色驟冷,“如此情況,你還敢回來。”
“屬下已确定尾巴除淨。縱使身死,也不敢為将軍帶來後患!”破軍叩頭,血滴彙成一行自傷口徐徐流出。
蕭慎皺眉,“下去養傷。”
“謝主子!”破軍踉跄退離,他輕扶門框,似有記起一事,“主子,屬下逃出幽州時路過數個村子,那些村莊壯丁皆無,隻餘婦孺。”
破軍說完離開,蕭慎聽進心裡,五年以來,幽州侯并無征戰,如今屯兵是沖着他來的。
正是憂心,門人通禀中書令求見。蕭慎嚴肅多時的神情忽融于秋風,深藍的眼眸含了溫情。忙換一身藍綢素邊的常服,想讓自己顯出與往日的不同來。
他迎着楚虞,想拉他的手,卻被後者不着痕迹地躲過去,撲個空。蕭慎屏退旁人,言道:“你想淇兒了?”
楚虞點頭又搖頭,主動牽他走入卧房。
“先說要緊事,驗棺的風波你怎麼解決?”
“尚無辦法。”他凝視楚虞,欲言又止,思慮一秒還是說出口:“他下葬時,除了青金玉印,還有什麼能證明太子身份的東西?”
楚虞咬緊下唇搖頭,低聲道:“我隻為他入殓,沒有參加喪禮。”
“别擔心。”蕭慎故作輕松,眼中尚有自信,“我能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