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窗透出微光,男人的身影倚靠在窗棂,低頭思忖着什麼,他默默注視熟睡的人,為那人攏了攏方才推開的薄被。
裴子蘇輕輕推門進來,左手提着小藥箱。克烈離開床邊,自覺地給大夫騰開空間。裴子蘇拿着脈枕半蹲下,握住虞奈的一截手腕。克烈盯着,眯起了眼,心下竟覺得很不高興。
這脈号了一盞茶的功夫。可汗的臉色愈發不好看,自動把裴子蘇貼上半吊子大夫的标簽。他不耐,低聲問:“他怎麼樣?”
裴子蘇收起脈枕,道:“出來說。”
二人站在廊院中,裴子蘇單刀直入,問道:“閣下何人?”
“阿勒坦的商人。”可汗信口瞎編。
“做什麼生意?”
“香料生意,順帶做些珠寶。”可汗的謊話也是信手拈來。
裴子蘇似乎是信了,告知他道:“虞先生身體很差。”
克烈點點頭。那面如白紙的臉色,不用半吊子大夫診斷他也能看出來。
那大夫目光炯炯,盯着面色如常的克烈,補充道:“沒幾年可活的那種。”
“怎麼...”暗藍的眼眸中浮現驚愕,克烈不可置信地望向屋内,壓低自己霎時失态的聲音,問:“他看着還很年輕,怎會如此?”
裴子蘇似有探究,問:“你從前認識虞先生嗎?”
聽到這個問題,克烈想起若有若無的熟悉感,但一經考慮,他卻果斷搖頭,“我與他相識不過兩日,談何從前?”
“哦。”裴子蘇再問,“不知閣下家中可有妻室?”
“這和虞奈有什麼關系?”克烈挑眉,他不喜旁人打聽那麼多。
灰衣大夫表情空白,忽地結束了對話,轉頭就走。
克烈察覺其中的怪異之處。那人如同試探自己一般問了許多問題,反應卻不尋常,那副欲言又止的神色,簡直把“我有話說”四個大字寫在臉上。
事關阿虞,可汗的好奇心便旺盛起來。他追到廚房,問道:“那你可知虞奈的來曆?”
裴子蘇忙着準備洛洛的早飯,無暇顧及他,隻搖搖頭。
“你是他的仆人?”
“不是。”
“那你與他是何關系?”
裴子蘇未曾停下手頭的活計,漫不經心答他:“虞先生是我的救命恩人。我逃難來的白塔洲。”
“救命?”克烈漫不經心,隻随口道:“他總做這事。”毫無考慮的一句話,克烈甚至不知自己怎麼就說出來了。
裴子蘇此刻停下來手上淘米的動作,皮笑肉不笑看他,諷道:“看來閣下與虞先生确實是舊識,那何必裝作不認識。”
可汗這次認真起來,仔細思考一番,誠實陳述:“相識兩日,但總覺一見如故,很熟悉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