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虞輕輕搖搖頭,青灰的嘴唇向楚淇彎起一個淺淺的弧度,“淇兒,别擔心我。”
“别動!”克烈正要夾緊馬肚離開,卻被蒲真突然喝停。
黑馬不安地扭動了幾番,順着馬腹流下的血一滴一滴墜入泥土中。蒲真沒有管血錘帶着吳質奪路而逃,她一把拉住缰繩,語氣絲毫不容質疑,開口道:“快将他放在地上,楚先生怕是要撐不住了!”
“怎麼?”克烈抱緊身前的人,卻發現他的肩胛硌着掌心,他蹙眉煞白,呼吸十分吃力,額頭已汗水淋漓。克烈扶住馬鞍,觸握鞍鞯時發覺那兒已被血浸濕,他心中萌生一個猜想,“阿虞,難道你......”
楚虞此時已再無氣力回答。自他看見楚淇被馬撞倒那刻起,腹中便開始陣陣疼痛,但他不能讓任何人發現異狀。起初隻是一點點溫熱溢出,疼到恍惚間,腹中便像被因用力絞緊而破裂的水囊,小股小股的猩紅液體不斷湧出。
“呃.....”楚虞被抱下馬背,深藍衣擺濕淋淋地浸着暗色的血迹。
“爹爹!”楚淇緊盯着他,忽然掙着要跳下馬,被身後的狼衛及時攔住,大喊道:“爹爹......”
“不要..... 緊,淇兒......”他緊咬嘴唇,痙攣地摁着腹部,對克烈說:“别讓他在這兒,别.....”
每說幾個字他便喘上一陣,克烈擔憂地握住楚虞的手,低低道:“我知道,别說,你存些力氣。”他看着很快被血洇濕的泥土,徹骨的恐懼突然襲入胸口。可汗沒有移開目光,毫不回頭地命令自己的狼衛,“把王子帶回汗廷。”
他緊握着楚虞漸漸冰涼的手,聲音有些顫抖,“怎麼樣?”
蒲真道:“血止不住。”她猛地想到了一人,擡頭對遠處的天狼衛命令,“一刻内,把阮韶真帶來!”
火塘中散出細煙,帳内雖暖卻透着叫人喘不上氣的壓抑。
他凝視着榻上的人,楚虞汗水淋漓地躺着,腹中分毫未減的絞痛讓他發出虛弱的呻,吟。克烈輕輕撫過那輪隆起的弧度,手心貼在溫熱的肌膚上,視線漸漸朦胧。
“怎麼.... 怎麼哭了?”楚虞仰頭,那滴淚落在自己的手腕上,很溫熱,他很想回握住克烈的手,可是時而緊繃時而顫抖的身體已消耗完他全部力氣。
“你是不是甯願我永遠都不知道。”
“什麼?.....”
“我們。”他嗫喏出兩個字,撫過楚虞已汗濕的黑發。他的聲音那般輕微,以至于令人錯覺那是百般讨好。
楚虞扯出一抹蒼白的笑,手指勾動了他的掌心,嘴唇翕動,微弱道:“對不起..... 我說了謊。”
克烈搖搖頭,瞳孔裡漾着一圈圈藍色的波痕,嘴唇緊貼在楚虞冰涼的手背上,胸口是針紮般的刺痛,心忽地碎裂。
“活下來,求你..... 活着。”
他呢喃着,不知在祈求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