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陸陸續續地上桌,周庭勳吃飯的間隙打趣梁境時:“季霜前兩天還跟我提起來,問你什麼時候回海城。”
“想回就回了,”梁境時說。
手機突然震動,他看了一眼,彈出了姜楠的消息,是一筆轉賬,上次那筆修車錢,有零有整。
“謝謝了。”那頭說。
梁境時不自覺蹙着眉,那人也是真有意思,嘴上說着謝謝,卻沒有任何表示。
“誰啊?”周庭勳問。
梁境時将手機反扣:“你不認識。”
周庭勳來勁兒了,問:“還有我不認識的?”
梁境時說:“高中同學。”
得,那還真不認識。誰讓梁境時的高中是在鳥不拉屎的柳城上的。
周庭勳看着梁境時盯着屏幕看了一會兒,手指輕觸屏幕,收了款。
對話框的另一端,姜楠看到顯示已收款,松了一口氣,把手機揣回口袋,繼續風急電掣地送餐。
凜冬的柳城,大街小巷仿佛都泡在即将化開的雪水裡。
這是姜楠最讨厭的季節,因為風吹過臉如同刀刮一般的疼,手上的凍瘡發作整個人疼得煩躁,若是遇上雨夾雪,晚上到了出租屋,緩了許久身體仍是僵硬的。
姜楠住在柳城南門的南沙路,這裡的車道狹窄,一周有大半的時間都在堵車,有錢人連路過都不願意。好在她的電動車習慣了穿梭各個小巷,在南沙路倒也過得如魚得水。
老舊的單間要從房東家的小院路過,兩老口喜歡在院子裡擺弄花草,見到姜楠便笑意吟吟,馬婆婆還送了她親手釀的甜酒。
“謝謝婆婆,”姜楠道謝,拿着小罐子回到自己的房間。
房間沒有暖氣,取暖隻有一個小暖爐,燒煤的。姜楠動作娴熟地用一個塑料袋引火,爐子沒一會兒就燃起來了。
屋子裡漸漸升溫,她感覺自己似乎又活過來了,拿出手機看了看,入目便是梁境時的對話框。
他們本不該有交集,他在雲端,她陷泥潭,梁境時沒有回複隻言片語,是她意料之中的事情。
枕着手臂側躺在狹小的單人床上的時候,姜楠閉着眼,眉頭不自覺緊鎖,腦子裡突然閃過梁境時的臉。
那張臉越來越清晰。
“操。”
她突然起身罵了一句,又迅速躺下。
人與人之間,不刻意去聯系,某一天狹路相逢的幾率并不大,她也曾想過再見到梁境時會是什麼場景,但是絕對不是她那麼狼狽的時候。
梁境時出現在眼前說好久不見的時候,她甚至想說自己不是姜楠。
其實這并不是這八年裡她第一次見到梁境時。
第一次見到梁境時,是兩年前的某一天,姜楠在姜大山病房裡的折疊床上睡了一下午,被小護士周安甯叫醒。
兩人熟絡,一起閑聊,電視裡放着财經頻道。
那一年盛銘集團在智能科技領域拿到了不俗的成績,财經頻道有名的女主持人親自去訪談那位年輕的繼承人。
那人穿着深藍色剪裁得體的西裝,坐在沙發上疊着筆直修長的腿,周身溫潤如玉的氣質,談吐斯文理性。
鏡頭也格外偏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