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徐微雪點頭，舔了一下幹裂的嘴唇，“按照這逼的畫風，雖然焉壞，但不會做出趕盡殺絕的事情來掉逼格。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還遁其一呢。”徐微雪這樣安慰打氣道，似乎流失的力氣回來了一部分。

陳雨撿起碗旁邊的筷子，一人分了一支。兩人互相看了一眼，都從眼中看出了孤注一擲的神情。

“雨哥，我們開始吧。”

陳雨打開電梯的大門，黑暗寂靜。

兩人垂眸，手捏着筷子開始敲擊碗沿。

“——噔噔蹬……”越來越快的敲碗聲在沉泥如墨的空間中響起，像是從充滿綠苔的湖水中投入了一枚小鈴铛，湖中間沉落着一塊巨石，上面鎖着一具屍體，鈴铛的聲音微弱但綿長，空靈且吊詭。

慢慢地屍體動了。

陳雨和徐微雪都感覺到了電梯外面陰冷涼風吹來，周圍溫度驟降了十幾度。

但徐微雪身上仍然滿是汗水，甚至順着額頭流向眼睫。視線被模糊了一瞬，徐微雪下意識地眨眼将汗珠融進了眼睛，酸澀的筋攣過後，視線恢複清明，但下一秒徐微雪就後悔了。

這雙眼睛還不如不要。

他看見電梯外面一直吊着的那雙紅色繡花鞋正在慢慢地往下。

那個鬼聽到了敲碗的聲音，正從電梯外面往下爬。

發出細小的“咯吱”聲，女鬼離地面越來越近，徐微雪甚至能感覺到沾染着陰氣的紅色衣擺拂過發絲。

“——呵”似乎是骨頭的轉動聲。

她下來了！

徐微雪眼睫亂顫，咬着牙，身體不自覺的微抖，将童年直面無數鬼頭的陰影抓鈎直接從身體裡挖了出來。

疼得他幾乎窒息，連一直敲碗的手都停了一下。

陳雨感覺到面前的女鬼也停了下來，就在徐微雪的面前，黑發覆面，徐微雪稍微一擡頭就能跟她撞個對臉，say聲嗨。

"徐微雪！"陳雨低叫了聲，稍微将徐微雪的理智從極度恐怖中拉了回來。

徐微雪也發現了面前的黑影，心下一抖，停下來的手趕緊繼續。

“——噔噔噔蹬蹬”

一聲比一聲清脆，一聲比一聲強。

“不能停，停下來之後它們會發狂。”

“不能停，不能停。”

徐微雪嘴裡念叨着，墨鏡因為汗珠漸漸滑落，露出一雙可憐兮兮的灰褐色暗淡無光的眸子和欲哭無淚恨不得下一秒就原地去世的臉。

神經拉直緊繃到了極緻。

“——啪”

碗碎了！

順着徐微雪敲過的地方碎成了兩半

跟着一起碎的還有徐微雪腦子裡的那根弦。

他因為太用力把碗敲碎了……

吃的正起勁女鬼突然摸不到飯，陰氣蕩開四散。

每個人都有緻命的弱點，徐微雪的弱點就是鬼。

聰明如他也失了理智。

他恍然擡頭對上了黑發下那張青紫可怖的臉，大腦直接宕機，一股涼氣穿透心胸。

就在他不知道該怎麼辦的時候，“噔噔噔……”陳雨手捧着碗将碎裂的地方合了起來，筷子在手上幾乎掄出殘影。

甚至有白米飯粘到了手上，聽到聲音的女鬼被重新安撫，遠離了徐微雪開始吸食食物。

食物很快就吸食完了，包括陳雨手背上沾染的那一點。

鬼氣直接接觸皮膚留下了一道青紫的痕迹。

陳雨手一顫，忍住了。

“——呵”

陳雨聽見吃飽喝足的女鬼從喉嚨裡發出聲音。

随後扭頭往電梯外面走。

這是要帶他們出去。

意識到這個的陳雨一把撈起徐微雪，将人半架在身上，跟在女鬼後面，踏出了電梯。

這次沒有再重新陷入鬼打牆。

兩人繃着的心終于放了下去，陳雨松了口氣。

他們跟在後面走了大概有兩三分鐘，陳雨就看見了一道光束，是十三樓走廊上的白熾燈。

回來了！

他們回來了！

女鬼回頭看了陳雨一眼，随後拖着長發融到了黑暗中。

徐微雪嘴唇扯出一抹笑，習慣性地想說些什麼，但沒有說出來話，後腦勺又開始疼，鈍痛，像是有人拿着錘頭和鑿子一下一下往裡面敲，似乎要将腦漿都鑿出來。

陳雨趕緊給徐微雪找藥。

他将人扶回了卧室，還未進門就聞到一股沖天的腥臭味，血水蜿蜒着從沒有關緊的門縫中流了出來，彙成一灘。

陳雨抿着嘴，一手扶着徐微雪一手打開了門，随即怔在了原地。

徐微雪墨鏡滑了下來，他看不太清，但能察覺到陳雨身體一瞬間的僵硬。

“怎麼了？”他問。

徐微雪将墨鏡往上推了推，偏頭看向了房間裡，這才看得清楚了些。

他隻想兩眼一翻暈過去。

屍體，都是屍體。

成堆的壘成山的屍體，都是……陳雨的屍體。

“卧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