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溪聽完陳雨的話,臉色眼見的變黑了不少,“那你想跟誰一起?”他蓦的開口問。
垂眸看向自己的拐杖,但還沒等陳雨回,就又再次說道:“徐微雪?”
“嗤。”
響亮的一聲嘲諷。
“還是那個歪脖子的醜八怪?”
尖酸刻薄極了。
“又或者是哪個隻會賣屁股……唔”語句說的越來越露骨,被陳雨一把捂住了嘴。
霍溪瞳孔擴大,但瞬間就恢複了正常。
“咱是三好青年,要注重形象,不能整天把這些挂在嘴上。”
霍溪眉眼壓低,眼見着又要開始使用嘲諷技能的時候,被陳雨眼疾手快的塞了一顆糖進去。
劣質的西瓜味糖精在嘴裡泛開,甜到發苦。
“别咬,含着。”陳雨及時說。
霍溪下颌繃緊,後槽牙虛虛抵在那粒糖上。
沒有聽見咯嘣聲,陳雨放松了下來。
這麼一口嚼,一瓶很快就沒了。
浪不浪費的陳雨不關心,畢竟他又不摳,主要是牙齒。
嗯,牙齒壞了就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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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能知道是怎麼回事了。”陳雨吃完糖,才開口說。
對面的人沒反應。
“你怎麼不說話?”陳雨問。
少年背脊靠在牆上,長腿窄腰寬肩,就這樣一動不動的樣子,很帥。陳雨是抱着欣賞的眼光去看的。
“太齁。”霍溪開口,聲音俨然是被甜過頭的低沉。
“不喜歡吃甜,那你還吃這個?”
“喜歡。”
好吧,你厲害。陳雨朝他豎起大拇指。
霍溪問他:“你全都知道了?”
陳雨點頭。
“不過需要進一步的驗證。”
“怎麼驗證?”
陳雨招手,“過來我告訴你。”
金色發絲逐漸靠近,看起來很好摸的樣子,陳雨手指曲了曲,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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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來的時候,霍溪幹咽了兩顆藥,滿身的壓制不住的躁郁氣息,拐杖少了一個角,中間多出來幾道裂紋。
藥瓶上的血原本被陳雨一點點摳掉了,但是霍溪手背的血又染了上去。
鐵鏽腥味在嘴裡蔓延開來,連嘴角都帶着血迹,配合着霍溪的神情像是活生生的吃了人肉似的。
霍溪像是想到了什麼事情,舌尖抵着上颚,下颌緊繃,額頭脖頸條條青筋暴起,呼吸也越來越重。整個人像是陷入了什麼痛苦的回憶,看起來極其吓人。
“霍溪?”陳雨沒想到他反應會這麼大。
他靠近了,看見霍溪的臉頰都在抽搐,極力忍着某種情緒。
聽見他聲音的霍溪擡起頭,瞳孔被紅血絲包圍,仿佛緊密的蛛網絞纏着他,流下的血液将所有的蛛網都染成了紅色。
饒連陳雨都被驚的一震。
“你到底都經曆過什麼?”
好在,藥效雖然慢,但總共是有藥效。
霍溪漸漸地平息了下來,他垂着頭半靠在床上,抱着布滿裂紋的拐杖,手指在上面敲擊。
跟之前不一樣,這次敲的又狠又快又固執。
仿佛這聲音是锢着他從正常人到精神病的那一道鎖。
“噔噔蹬”木頭作響,敲完一次又一次,先前破皮的地方又開始流血。
“怎麼了?我剛才聽見好大一聲響,還以為地震了。想着死之前也不能憋泡尿啊,就去了洗手間。好嘛,地磚全碎了。尿都不知道往哪裡尿。”徐微雪從隔壁間醒來,房間門沒關,他一眼就看見了這場面。
“怎麼……”音還沒落地,就被霍溪一個眼神釘死在了空中。
仿若有實質。
徐微雪生死之間走了一遭。
日,這人怎麼又瘋了。
陳雨搖頭,“早點睡,明天應該就是最後一天了。”
徐微雪驚訝:“你怎麼知道?”
陳雨:“直覺。”
徐微雪:……“好的不學,盡學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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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不是直覺,陳雨躺在床上,隔壁的霍溪因為藥效,眼睛阖上,但不知道睡了沒有,陳雨不敢大動。
他胳膊放在胸膛前,今天能明顯的感覺到又不一樣了許多。
前幾天都好好的,除了今天。
他認為這有可能是因為副本的規則在作祟,說不定出了副本就好了。
陳雨翻了個身,男媽媽就男媽媽,就當是接了個本子演戲了,反正就演這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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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雲意總能聽到耳邊“吱吱擦擦”的聲音,像是有什麼尖利的東西用力抓着地面。
他下意識的伸手摸向旁邊,錢小青不在。
洗手間傳來沖水的聲音。
應該是去上廁所了。
溫雲意迷迷糊糊地又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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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溫雲意還沒睜眼就感覺到了不對,他聞到了一股濕潤且腥的味道,像是血!
他睜開眼才發現,周圍都是血,自己是被浸泡在血裡。
“嘀嗒”,有什麼滴到了眼睫上。
溫雲意滿臉驚恐的擡頭,對上了一張灰白青紫雙眼大睜的臉。
……
……
十四樓的老人死了。
身上到處都是傷口,全身軟趴趴的,骨頭都被從傷口處拆走了。
這是一種帶着強烈懲罰意味的酷刑。
十三樓和十四樓的天花闆被老人的手撓穿了,昨天溫雲意聽見的“吱吱擦擦”的聲音,應該就是手指撓地闆的聲音。
撓穿的時候,老人也死了,死不瞑目。
頭從洞裡穿了下來,一直盯着床上的溫雲意。
溫雲意被吓得有些精神恍惚,“血,好多血,都洗不幹淨了。”
又死了人,這次還是NPC。
連NPC都能被搞死,他們這些玩家算個屁啊。
鄭海又開始煩躁了起來。
“這麼早就起來了啊。”女主人從廚房端出來一鍋湯,笑着說,“學校就要放假了,今天是最後一天,給你們好好補補。”
說着把湯放在了桌子上,沒有一塊肉,全是飄浮起來的白花花的骨頭。
這邊剛死了人,不見了骨頭,那邊就煲了一鍋骨頭湯。
骨頭哪裡來的,不言而喻。
老操作了,屬于是。
徐微雪:“我合理懷疑,這個副本是想把人活活餓死。”
徐微雪說完這話的之後,明顯的感受到了金毛拽哥的強烈視線。
怎麼,又說錯話了嗎?
他就調侃一下,活躍一下氣氛而已啊。
等徐微雪鼓起勇氣準備來個對視的時候,卻發現金毛的視線一直粘在旁邊人的身上。
兩人做的極近,就連說話也看着人家。
徐微雪不光腦子疼,他還牙疼。
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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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十四樓的老人是女主人殺的了。
“操,為什麼?老子想不通!”鄭海脖子已經挨到另一邊的肩膀了,他渾身又涼又燥。
陳雨:“時間到了,要讓她睜大眼睛好好看着。”
看着?
看着什麼?
“哦,差點忘了,還有一鍋湯。”女主人說着又從廚房裡端出來了一鍋。
很鮮,很香。
原本以為是跟之前一樣的原材料,誰知道端上來之後是一鍋……
魏曉:“魚湯?”
??
衆人疑惑,哪裡來的魚?
魏曉用勺子在裡面翻得仔仔細細的,将魚肚子都翻了開來,生怕跟之前一樣又藏了什麼東西在裡面。
結果,什麼都沒有翻到。
還真的就是一鍋普普通通的魚湯,乳白的魚湯中間還加了點細小的蔥花。
事出反常必有妖,但暫時還沒有看出來是什麼妖。
香味隻往鼻子裡鑽。
徐微雪舔了一下幹燥起了皮的嘴巴,沒忍住問,“這是什麼魚?這麼鮮香?”
“鲫魚湯。”鄭海說。
衆人都看向他,一般向他這種糙漢是不知道。
徐微雪驚訝:“看不出來,海哥你還會做飯?”
鄭海搔了一下脖子,“我老婆生完孩子之後,天天喝這個。”
“下///奶用的。”
他說完之後,想到魏曉還在這裡,便不再說了。
衆人臉色各異。
全都想不通,為什麼要端這麼一鍋鲫魚湯出來。
但看了又看,并沒有發現什麼問題,再加上又餓,衆人都吃了。
徐微雪喝了一口湯,夾了一筷子魚肉,跟聞到的一樣,确實很鮮。
人間美味,徐微雪快哭出來。
他一邊喝湯,一邊操着算命人獨有的八卦問鄭海,“你都有孩子了?”
鄭海端着碗的手放在膝蓋上,抿了抿嘴,眉目柔了一些,“嗯,丫頭,才兩三歲。”
徐微雪:“丫頭好啊,丫頭是個小棉襖!”
“會說話了嗎?”他又問。
鄭海脖子歪着,“隻會喊媽媽。”
“準備回去教她喊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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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微雪注意到他們說這些的時候,一旁的女主人一直在盯着他們。
臉上沒有什麼表情,眼珠子一動不動,有些吓人。
在對上徐微雪的視線之後,便咧開嘴笑了起來,“喝啊,喝啊,怎麼不喝?”
衆人在女主人的殷切注視下,将一大鍋魚湯分完了。
女主人的視線從衆人一一滑過,最後落到了陳雨身上。
陳雨閉着眼睛,想起鄭海說的鲫魚湯功效,被碗沿蓋住的睫毛顫了顫。
随後,他安慰自己——我是個事業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