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雨站在了電梯口。
身前是刺眼的青灰白熾燈光，身後是一排斂屍袋。
周圍安靜無比。
隻有他一個人。
霍溪呢？
陳雨摸了摸後背，傘也不在。
“雨哥！”李壺推開大門，拖着那一身膘朝陳雨跑了過來。
手上拿着一把沾滿血腥碎肉的傘，傘沿兒上還挂着黏膩牽扯着的筋膜，散發出濃重的血腥味，已經看不出原來的樣貌了。
“那金毛說讓我把這個給你。”李壺将傘遞了過去，一臉的嫌棄，“他是用這傘殺豬了嗎。”
金毛？
陳雨：“霍溪出來了？”
李壺：“霍溪？誰是霍溪？你是說那個金毛叫霍溪？”
“不對啊，雨哥你們不是才進來一秒鐘，怎麼連名字都知道了？”
“還有，這傘進去的時候還好好的，怎麼眨眼就變成了這樣？你們不是說要去十三樓嗎，怎麼剛進去就出來了？”
“你是不知道，那金毛出來的時候，拐杖都不見了，隻撐着一把傘，渾身都是血，臉上也沒有個什麼表情陰森森的，像是剛殺完人。要不是我堅信雨哥你變态無人能及，我都以為他把你給殺了。”
陳雨：……
我謝謝你啊！
“我怎麼都想不通，不過是一秒鐘的時間，金毛就進門出門，怎麼會變成那個樣子？”
……
……
李壺嘴一張，就停不下來，叽叽喳喳的跟八哥成了精似的。
“我又進遊戲了。”陳雨解釋道。
“不會是真殺人……”李壺乍然停了嘴，一臉懵逼和不可置信。
“這次的副本就是這個小區……”陳雨将副本中的事情大概給李壺講了一遍，“小瑞之所以會變成這樣，應該是被副本中的怪物寄生了。”
“我推測副本跟現實世界有一定的融合。”
李壺咽了咽口水，下意識地捂住了自己的後面。
“那……”
陳雨知道他要問什麼，“放心，通關之後副本對現實世界的影響力應該會下降或者消失。”
果然，後半夜沒有再出現任何問題。
手機也沒有再響起過，就這樣一直到了天亮。
陳雨和所長一起将第十九具也是最後一具屍體收斂進了袋子裡。
小瑞臉色青白僵硬毫無生氣，眼睛大睜着，瞳孔烏黑吊詭，像是還有很多話都沒有說完。
陳雨垂眸看了一眼，随後拉上了拉鍊。
“所長，小瑞第一胎是個女孩兒嗎？”陳雨突然問。
所長不明所以，但李壺一聽就什麼都明白了。
所長點頭：“對啊，是個女娃子。”
他點了根煙，猩紅的火光跳躍着，袅袅煙霧升起。他歎了口氣，聲音在煙霧的籠罩下有些模糊不清，“小瑞他啊，心思不正。一直想要個兒子，在知道第一胎是女兒之後，消沉了好一會兒，千方百計的想要自己老婆再生個二胎。”
李壺問道：“那他對自己女兒……”
所長搖搖頭，“不算太好。”
不算太好。
怎麼個不算法，已經沒人知道了。
所長狠吸了一口煙，煙霧從肺裡過了一道再出來，似乎要将所有的淤氣都吐淨了似的，“生男生女都一樣。”
有些滄桑的聲音響起，“我這個半老頭子都懂，怎麼一些年輕人還這麼固執呢。”
他說着，扔掉煙頭，腳踩在上面碾滅了火光。
三人從小區裡出來，下了一晚上的小雨停了下來，綿密濃紗似的裹着人透不過來氣的霧也漸漸散了去，雨珠從槐樹葉上滴落，濺到地上慢慢積成一灘小水窪。
李壺伸了個懶腰，感覺自己毛孔都全部被打開了。
他回頭望向身後一排斂屍袋子，“雨哥，這些屍體怎麼辦？”
小瑞沒有親人，十九具屍體都被送到了殡儀館火化。
所長辦的隐秘，其他人隻知道是佳苑小區的死者，但不知道這些屍體都是同一個人。
事情告一段落。
“這算是幫小瑞的忙了吧？”
陳雨想了想，随後點頭，“嗯，怎麼不算呢。”
李壺：……
他尋思着回去得給雨哥找個經紀人，别什麼亂七八糟的都學。
兩人買了返回的高鐵票。
其實陳雨是想做綠皮火車的，但李壺想做飛機，再加上劇組可能馬上就要開工了，兩人中和了一下，選了高鐵。
陳雨握着高鐵票一臉肉疼的表情。
所長來送他們，從昨晚到現在他一直沒有問過陳雨是怎麼解決這件事情的。
所長有些渾濁的眼睛看向陳雨，跟之前所有出任務回來的時候一樣，拍了拍陳雨的肩膀，“小雨，辛苦了。”
陳雨點了點頭，“所長，保重。有時間會再來看您。”
所長看着面前青年臉上露出要分别的凝重和不舍的掙紮，一時間也有些情緒上頭，沒忍住落了兩滴淚，“可以啊，現在終于有點煙火氣息了。”
隻有李壺知道，他旁邊的這位大佬并不是因為分别掙紮痛苦，而是因為高鐵票花了他四百五十塊大洋。
他的煙火氣和情緒值全點在錢上了。
陳雨心在下雨，什麼時候高鐵票這麼貴了？？？
物價飛漲，隻有他一如既往的貧窮。
.
所長送兩人上了車，又去警局走了流程。
幾天之後，新聞報道：森市·佳苑小區18特大連環殺人案告破。
可卻沒有透露出半點關于兇手的線索和細節。
有人質疑過，但是佳苑小區不再死人了這件事是真的。漸漸的質疑聲小了下去。
就算兇殺案告破，這個小區也沒有人再敢住下去了，不光這個小區連帶着周圍方圓四五公裡的房子房價大跌。
質疑聲小了，但各種分析貼卻多了起來。
有分析兇殺案的，還有分析小區風水布局的。
有人将佳苑小區的照片PO到了網上。
“我感覺這個小區的布局好奇怪，有無大佬幫忙看一下？”
很快就有人回了。
“不止奇怪，簡直詭異。萬千反弓煞，橫斷金腰帶，明顯是困住魂魄用的風水。活人進去了都不容易出來，更别提死人了。”
“一看就是鎖生魂的布局，陽人不利，陰人聚氣，”
“這個小區的建築承包商是誰啊，缺了大德的。”
“問風水的，建議參考一下某大學圖書館。”
……
還有人說這個小區鬧鬼，一到晚上就能聽到許多“啪啪啪”的聲音，像是在拍手似的。
一時間關于“佳苑小區”風水有問題的言論甚嚣塵上。
這個帖子也被列為了網上十大玄學貼之一。
……
……
陳雨上了火車，第一件事情就是去看自己的個人面闆，之前一直在處理小瑞的事情沒有時間。
這次【個人】上的“積分”标識終于不是灰色的了，泛着金燦燦的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