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雨吃了。
晚上,還是包子。
隻不過這次要大一點,依舊是牛肉蘑菇餡兒。
他看陳雨沒動,抓了下頭發,手指不耐地捏了捏糖瓶,問道:“不好吃了嗎?”
陳雨擡頭,看向旁邊的人,外面燈光不足,那張臉隐在暗黃的蠟燭光下,明明滅滅看不真切,隻能瞧見眉間壓制下去的焦躁。
“你今天吃藥了沒?”陳雨突然問。
霍溪捏瓶子的手一頓。
沒有。
“哦。”陳雨點點頭,沒說什麼,還是将包子吃了。
他努力忽略掉被捏的“咔咔”作響的糖瓶。
陳雨給霍溪拿了份劇組的盒飯過來,“這原本是我的,現在你吃吧。”
他說完就去工作了,隻留下他的金發表弟,臉蛋天才一個人坐在凳子上,跟那碗盒飯面面相觑。
劇組普通演員的盒飯賣相是在不怎麼好,再加上有些涼了,少年眉間的嫌棄似乎能化為實質。
耳邊響起青年的話,過了一會兒,他松開被折磨的不成樣子的糖瓶,拿起筷子夾起一根土豆絲放進了嘴裡。
沒刮皮,鹽放多了。
“難吃,死了。”金發少年低聲罵了句。
筷子卻沒停。
.
晚上,陳雨第一次背人進急診。
收工之後,他跟霍溪回了酒店。
陳雨洗完澡出來,就看見原本坐在沙發上的少年變為半躺,額間都是汗水。
陳雨伸手摸了摸額頭,很燙。
他拿體溫計量了量,發燒了,三十九度多。
“霍溪?”陳雨喊了聲。
沙發上的人睜開眼睛,眼神狠戾,見是陳雨之後又重新閉上了眼睛,有些沙啞地回了個單音,“嗯?”
“你發燒了。”陳雨說,“你有哪裡不舒服?”
沙發上的人沒有動靜。
陳雨又問了一遍,他才緩慢的伸出手,胳膊僵硬地指了個位置。
沒指清楚。
“胃?”
“還是腰?”
“還是肋骨?”
……
……
陳雨說了很多個位置,邊說邊輕輕地在身上按着。
“你哪裡疼?”
少年握住了陳雨的手腕,他力氣有些大,像是怕陳雨跑了似的,手心裡都是汗水,“哪兒都疼。”
他聲音沙啞又低,陳雨沒有聽清。
幸好醫院離這裡不遠,陳雨套上衣服将人半背着進了醫院。
急診的醫生問怎麼了。
陳雨有些回答不上來,隻知道什麼疼痛引起發燒了。
他又想起少年的腿和腰,咬牙做了個全身檢查。
醫生首先排除了一些急性病,最後聽說有可能是骨頭受傷又将人推進了放射科做個平掃。
醫生關上門,一邊等結果出來,一邊看了看手機。
等他擡起頭的時候,蓦然發現原本應該出現結果的電腦上一片空白。
沒有骨頭。
都是空的。
這個人身體裡沒有任何骨骼支撐。
操!
醫生心髒狂跳,幾乎要跳出嗓子眼。
怎麼可能!
他揉了揉眼睛,等睜開再去看的時候,又全部出現了。
骨骼完好,一根不少。
“見鬼了。”
“難不成是機器壞了?”
想到這個問題的醫生一抖,“日,你可不能壞,貴得要死。”
他去跟一起值班的同事說了這個事情。
同事拍拍他的肩膀,“正常。熬夜熬多了出現一點幻覺是正常的。”
“真的?”
“真的。我睡覺的時候還幻覺過有人站在我床頭。”
“那你有沒有想過,有可能是真的呢?”
同事不說話了。
.
“是胃病犯了。”醫生拿着報告來找陳雨,“有可能是吃了什麼涼的或者辣的東西引起的。病人胃很脆弱,以後可不能這麼亂吃了。”
陳雨想了想,霍溪這一天好像也沒有吃什麼特别的東西,除了劇組的那碗盒飯。
早知道就不給他吃了。
陳雨進來的時候,病床上的那位已經醒了。
眼神清明,正看着天花闆。
見他來了,又看着他。
手指來回敲打着床邊,發出“噔噔蹬”的聲響。
還是那首歌的旋律。
隔壁床的男人想說些什麼,但一對上霍溪的眼神又止住了嘴。
那眼神像是從牢裡面放出來似的,吓人。
惹不起還躲不起嗎,男人耳朵塞了兩坨衛生紙,一拉被子整個頭都蒙在了裡面,什麼都聽不到了。
陳雨将從藥房買的治療胃病的要拿出來。
“喝藥。”
霍溪坐了起來。
“你不能吃,怎麼不說?”
霍溪喉結滾動将藥咽了下去,聲音被燒的有些沙啞,“我不知道。”
連自己有胃病都不知道,可見之前活的是有多糙。
陳雨有些好奇,這位之前到底經曆過什麼。
但他沒問。
想說的時候自然而然就會說的,不想說的話,怎麼問都沒有用。
.
有可能是因為醫院的消毒水掩蓋了陳雨身上的味道,有可能是因為他一直穿着霍溪的沖鋒衣,今晚倒是安穩了一晚。
隻是時不時的還是有護士和病人家屬問陳雨用的什麼香水,那個牌子的,在哪兒買的,味道很獨特。
霍溪一言不發,但氣勢太過強烈,讓人不容忽視。
有這麼尊神在陳雨身邊,衆人得不到答案也就不再追問了。
“味道有那麼好聞嗎?”陳雨問霍溪,他也自己低頭聞,什麼都聞不到。
要不是還能聞到别的東西,陳雨都以為自己嗅覺出問題了。
霍溪喉結滾動了下,回了個單音,“嗯。”
要是不好聞,那些人也不會發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