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着何全的NPC很快就幫他熟悉了整個會館，僅限于肉眼能看見的。就算不用他，何全也能自己了解。

NPC不愧是NPC，一問三不知，要不然就是看着何全臉上的蜘蛛，一言難盡的表情，像是在說——老闆怎麼眼瞎了，買了這麼個玩意兒回來。

既然問不出什麼，何全也沒有跟NPC說多餘的話，他們這一組很快的就回來了。

在原處等着的還有老頭和聶雙雙。

他們三個交換了一下信息，發現三個NPC說得幾乎都是一樣的話，就像是提前被訓練好了一樣。

——“會館是十多年由現在的老闆建立的，紅莊會館建成伊始，很是清貧，裡面空蕩蕩的，什麼家具都沒有。直到，慢慢的來來往往的人多了，有了錢了，裡面的家具才多了起來。有可能是因為得之不易，所以老闆很愛惜這些家具。”

——“紅莊會館八九年前翻修過一次。因為，總是漏水。南方雨多，晚上總是滴滴答答地砸在地上沒完沒了，吵得人睡不了覺。還有就是，會館的牆壁因為總是漏雨的緣故長了大片大片的黴斑，不好看味道也難聞。”

——“會館裡的人都是因為活不下去了，才幹這一行的。如果世道清明，有飯吃，有莊稼種，仗不用打來打去的，那裡會有人願意幹這一行呢。這裡人一般都是幹個三四年就走了。”

——“去哪裡了？這哪裡知道呢，不過很有可能是攢夠了錢，去找走失的家人了吧，又或者等到了心上人回來，結婚去了。”

……

其他的比如“老闆是誰”、“這裡曾經發生過什麼不同尋常的事情沒有”、“為什麼之前魏管家在看到請帖之後會驚恐”、等等問題，一概不知。

老頭坐在椅子上，正泡茶喝，“不知道其他人怎麼樣，程知禮和那個明星都還沒有回來，有可能他們有些收獲也說不定。”

何全搖頭，“我看懸。一個抱着把劍演古人從不逼逼，一個脖子上栓了根看不見的繩子，一心隻想炸會館。不大好。”

沒一會兒，何全口中不太好的兩個人就都回來了。

其中一個跟着程知禮身邊的NPC臉很紅。是個小男生，一笑右邊有個酒窩。小酒窩沒有穿長衫，身上是這個年代最流行的襯衫西褲，沒有熨過，有些皺看着很廉價，全身要說最貴的應該是脖子上顔色不怎麼搭的領帶。領帶上面隻有一串英文，何全恰巧認識，他在健身房裡帶的那些高端精英人士也有用這個牌子的，聽說隻有線下店，貴的咂舌。

這條領帶他之前在程知禮身上見過。

不知道NPC在帶程知禮的期間發生了什麼，反正小酒窩也不大敢直視程知禮的眼睛，匆匆的就走了。

跟着上官潇身邊的NPC也是，也不大敢看上官潇的眼睛，但跟小酒窩不一樣的是這NPC小臉煞白，跟遭了鬼了似的。

人走了之後，何全問他，“阿程啊，你該不會是把小酒窩這樣那樣了吧，嫖//娼犯法啊，你還不給錢。”

程知禮臉上挂着笑，但笑意沒有達眼底，“原來在你眼裡我是一個饑不擇食的人啊，真令我傷心。”

跟剛才有情飲水飽的人設完全不一樣，現在的程知禮冷漠薄情甚至有些不屑。何全從第一眼就知道這逼是個絕對的利己主義者，隻要能夠幫助他的，他都可以利用，但同時他也很自負，很少有能夠入眼的人。

更别提隻是一個民國時期出來賣沒見過世面長相也就那麼回事的小男生，就是一個沒有什麼思想的NPC。

“找出來什麼線索沒有？”老頭問，他将這邊整理的線索都互相串了串，“阿程，我們的目的都是一樣的——盡快出去。我們是朋友，不是敵人，線索共通要比藏着好，而且你脖子上的……”

他話沒說完，但意思到了就行，有時候會比什麼都說清楚效果要好得多。

程知禮眸色沉了沉，“我确實找到了一點不同尋常的東西。”

何全：“什麼？”

程知禮從口袋裡拿出來一塊東西，用紙包着的。

程知禮伸出手打開，裡面是小塊不知道什麼材質的東西，不薄不厚，顔色陰沉霧紅，四周邊緣形狀不一，像是費了很大力氣才撕扯下來的。

“這是……”聶雙雙下意識伸出粽子手去碰，但被上官潇下一句話說的果斷的縮了回去。

上官潇：“是人皮。”

程知禮看她。

何全：“你怎麼敢确定？人皮應該不是這種顔色吧？”

上官潇瞥了他一眼，“我領兵上戰場的時候，見過的各種各樣的皮肉骨頭，沒有人比我更清楚。”

何全捂臉，他忘了，這人還在戲裡面呢。

人家現在是大周攝政長公主李見舟。

啊，這什麼該死的中二身份，何全伸手，“您請。”

“至于為什麼會是這種顔色，不知道你們聽過‘辣皮’沒有？”

聶雙雙：“辣條？”

上官潇蹙眉，“那是什麼？”

聶雙雙舔了舔嘴角，有些饞，“就是一種很辣很香的零食，我經常追劇的時候吃，尤其是在追你的劇的時候。”

“不是你說的‘辣條’。”

“不是辣條是什麼？”

“芙蓉肌理烹生香，乳作馄饨人争嘗。黏皮先剖挂屠店，徐割股腴做肉腸。寄語行人休掩鼻，活人不及死人香。”

“人身上的每一寸都是有用的。一般烹饪的流程最先是放在蒸籠上烤，熟了之後剖皮。乳//首剁碎用來包馄饨，大腿小腿上的肉肥瘦相間适合灌肉//腸，至于連着筋脈的皮，口感糙但有嚼勁，他們就将這些被血浸成紅色的人皮用辣椒腌，用火熏，最後挂在牆上風幹。這樣做出來的人皮可以拉扯，易保存，不易損壞，時人又叫這些為‘辣皮’。”

“——啊！”聶雙雙大叫一聲，這叫她以後還怎麼吃辣條啊！

正在喝茶的老頭顯然也聽說過，他看了一眼上官潇。

“我曾經進過一座降國的城鎮，這座城死亡的人數要遠遠比活着的人多，但活着的人卻個個身寬體胖。”

聶雙雙聽入了迷，又害怕又想往下聽，連忙問，“為什麼？”

“因為幾乎每家房梁上都挂着沉紅的辣皮，鼓脹的肉腸（怕審核誤解，是灌的香腸），他們将屍體撿了回去，一寸都沒有放過。”

聶雙雙皺着眉頭，有些恍恍惚惚的，“怎麼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啊？”

“戰争、幹旱、澇災……這上面的每一件事情都能使餓殍遍野，民不聊生。為了活下去而已，易子而食是史書最輕柔的描寫。”

何全不說話了，他在思考，現在站在他面前是到底是上官潇還是李見舟。

是精神分裂嗎？

精神分裂能把這些慘烈的事情描寫的這麼詳細，就像親眼所見一樣。

上官潇指着領帶裡的那一塊說，“你手上的這個跟‘辣皮’就很像，幾乎一模一樣。”

程知禮點點頭，“嗯，不錯，就是經過特殊制法的人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