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武無敵的長公主也開始有些擋不住了。
從土裡鑽出來的屍體越來越多,雙拳難敵四腿,更别提這成百上千密密麻麻的了。兩人身上都挂了彩。
程知禮身上最嚴重,尤其是被撕下一塊皮的那條胳膊,有一塊深可見骨。
上官潇拉着程知禮往後退,一腳踢翻了側面的撲上來的兩具,“再不想辦法,就要死在這裡了。”
程知禮毫不留情地将地上的頭顱碾碎,滿身都是血已經分不清是從哪裡流出來的。
“你覺得我要是有辦法,還能等到現在嗎。”
上官潇抓着人躲到了一間房裡,用家具抵上門,随後将程知禮一把掼在了地上。
程知禮還未反應過來,泛着寒光的長劍就已經對着自己了。
後背整條脊椎被砸得生疼,程知禮咳嗽了幾聲,脖頸處青筋暴起。不愧是練過的。
上官潇冷哼了聲兒,劍尖挑着程知禮的下巴,“你不會讓自己處于極度的危險之中,如果真是這樣,你從一開始就不會過來。你手裡一定有什麼東西能夠掣肘這些人骨,說不定是跟那些“辣皮”一起發現的。”
程知禮也反應了過來,“這也是你同意找這條線索的原因?”
“君子不立危牆之下。”
“怪不得,怪不得一開始要跟着陳雨呢。”
“我是感覺跟着你彎彎繞地耍心眼子麻煩,誰知道輸在了不會方言。”上官潇想起那個金發隐隐有些不悅。
外面成群的人骨很快就湧了過來,房間門被撞得搖搖欲墜,感覺下一秒就快要裂開似的,門後的家具也抵擋不了多久。
“你就知道跟着他不會遇到什麼危險?”
“廢話真多!”上官潇站着,垂眸看向地上的人,擡腳想踹,但又怕一腳将人踹沒了,最後隻用劍尖拍打着程知禮的下巴,“不想死的話,就拿出來。”
程知禮攤開手,仰頭看着上官潇,臉上都是血迹,在微黃的燭火下明明暗暗的,就像他這個人一樣。
表面看人模狗樣,内裡一摸連狗都不如,全黑的。
“真沒有。”
上官潇點點頭,死到臨頭了還嘴硬,“你知道我在軍中被叫什麼嗎?”
程知禮饒有興趣看着她,“活閻王?”
上官潇蹙眉,“好土的名字。”
程知禮:……
“那叫什麼?”
上官潇劍尖從程知禮下巴移到了喉結,随後繼續往下,停在了腰間,往前用力,“他們都叫我‘大骟人’。”
反應過來的程知禮笑容僵硬在了嘴角,那雙上挑的眼睛也不挑了。
月光将他整張臉都映照在了明處。
他打不過上官潇,至少現在一身傷的時候打不過。
上官潇像是也察覺到了他的意圖,冷笑了聲兒,“我這劍是寒光劍,削鐵如泥,區區一個男人……”
啧。
程知禮知道這個人說到做到,隐□□被綁架的滋味真是不好受。
他認命地舉起手,看着上官潇,“在兜裡。”
“别耍陰謀詭計。”
程知禮瞥了一眼六親不認的劍尖,“我暫時還不想變成太監,自己拿。”
上官潇用長劍從程知禮西裝褲裡挑出來一個東西。
紅彤彤的。
“蠟燭?”
“就是它,點燃,燒了外面的這些人骨。”
上官潇拿着蠟燭反轉着看了看,再三确認了是紅蠟燭,不是被包了一層紅皮的白色蠟燭。
上官潇逼迫着程知禮拿出打火機點燃了蠟燭,微小的火苗跳躍着,光亮明明滅滅,看起來脆弱得很,仿佛一陣風就能吹滅似的。
上官潇沒有問就這一簇火苗就能燒完成堆的行走的屍體嗎;也沒有問如果真的可以燒,那将整個會館都燒了怎麼辦。
程知禮這個人隻是賤還不想死。
門柩開始發出斷裂聲,由輕微到巨大,外面“窸窸窣窣窸窸窣窣”的聲音不絕于耳,是越來越多的屍體攀爬在了一起,互相摩擦出來的,像是貼着耳膜在響,聽着人汗毛豎立,牙酸無比。
越來越多,越來越重,直到“轟然”一聲巨響,門和後面家具頃刻間被壓塌,唯一能夠阻擋的東西也沒有了
密密麻麻的空洞的人骨看向房間裡的兩人,速度極快地貼着地面爬了過來,像是一隻隻巨大的白蜘蛛。
連空氣中的風都帶着濃重的血液土腥味和腐爛的味道。
上官潇掀翻了前面幾具,随後将蠟燭挑高,瞄準,直直投進了正中央,耳朵上挂着的Hoop耳環在空中蕩漾着,不斷地閃過幾絲銀光。
程知禮:“漂亮!”
蠟燭微弱的火光并沒有在空投中被迅疾的風熄滅,乍一落入成堆的人骨中就像是沸騰的油鍋裡滴了一滴水。
“噼裡啪啦”火勢燃燒得爆裂、迅猛,很快被燒烤的焦糊就覆蓋住了泥土的濕腥和腐爛的味道。
這裡變成了一片火海,詭異的人骨在蔓延的大火中七零八落化為飛灰,再一次被送入地府。
上官潇發現這蠟燭上的火隻對人骨有用,就算人骨蜷在了門邊,大火碾過,木制的門柩也毫無損傷。
他們更是,離大火這麼近,卻沒有被炙烤的灼燒感。
蠟燭應該是副本中的攻略道具,僅限于對人骨使用。
上官潇站在原地,看着這些人骨痛苦地在大火中嚎叫。
“真是漂亮。”一大片跳躍的火紅在眸中搖曳,程知禮倒在了地上笑了出來,不知道是在說這場遊戲,還是這個道具使用時的絢麗效果。
他在地上躺了一會兒,身下已經聚集了一灘血迹,整個人像是從血裡面撈出來的一樣。
說不定那些人骨還沒全進地府,他就先嗝屁了。
上官潇垂眸,劍尖在程知禮的身上點着,這個人心眼比藕還多,多就算了心眼間還都是串通的,就像是在心髒那處挖出來了一個九曲十八彎的地道。而,這個人就是住在地道裡的黑心狐狸。
“别拿你那把劍在我身上戳好嘛,長公主殿下,要是你一個手抖,我就真去見閻王了。”
“現在我們要去找聶雙雙和老頭,為了防止你又出現什麼幺蛾子,自己把自己綁好。”上官潇用劍尖挑過來一個繩子,是被破壞的床簾,她試了試,比較結實。
“長公主殿下,你知道限制公民人身自由和非法囚禁要被判多少年嗎?”
“你知道在軍中都是怎麼懲戒叛徒的嗎?要我親自動手嗎?”上官潇劍尖點了點程知禮的胸膛。
……
……
對視了一眼,是打不過的人。
程知禮笑了笑,撿起了地上的繩子,“這多見外啊。”
上官潇一邊看着程知禮綁自己,一邊将劍身上染的髒污在程知禮的身上擦了擦,沒擦幹淨,她抓着程知禮的襯衫衣領子,将整個人提起來在劍身上又擦了幾下,這次幹淨了。
被淪為擦劍工具人的程知禮歎了口氣,低着頭,之前被捋上去的發絲散落下來了幾縷,看着十分人畜無害,“綁了我,要是遇到了危險,誰幫你。”
“閉上你的狗嘴。”上官潇不吃這套,“你就是最大的危險。”
.
“牆有問題!”陳雨伸手在牆壁上摸索着。
外面時不時傳來幾聲巨大的“轟隆”,仿佛整個地面都在顫抖,像是後院那邊的動靜。
霍溪有些不耐,不知想到了什麼手指捏緊了傘柄,望向外面,“那群笨蛋是把整個後院都炸了嗎?”
陳雨聞言也偏頭朝外看了一眼,外面雨越下越大,濃霧遮天蔽地,似乎連空氣都泛着雨水的濕潤味道。
發出這麼大的響聲,但外面除了濃霧什麼都沒有,那些NPC就跟都沒有聽見似的,仍舊在自己的房間安靜地沉入夢鄉。
“如果我猜得沒錯,他們挖的那片地應該是個陷阱。”
“有可能是成片的死屍、骨頭和零散的肢體。弄出這麼大的動靜不排除是那些東西都從地底裡鑽出來了。”
霍溪看了他一眼,神情不太好,似乎是帶着戾氣,但不是沖着他。
陳雨了然,一邊用手指敲着牆壁,一邊開口說道:“我沒有說去救他們。”
霍溪捏着傘柄沒動。
陳雨繼續開口:“線索是程知禮發現的,雖然他明知道這可能是個陷阱,還将大家騙了過去。但他應該也不想死,所以他手上可能會有什麼道具能夠掣肘這些東西。他不是一個會讓自己陷入到極度危險且沒有援助的人,他有應對的方法……”
——“砰!”
話還沒有說完,傘尖砸碎了一塊地磚。
碎裂的泥塊蹦到了陳雨的衣服上。
他低頭,将那些碎塊掃了下去,“穩住,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什麼生氣,但你先别氣了。”
霍溪:……
霍溪擡眸看他,屋外現在除了濃霧,還有不知道從哪裡爆裂開來的,瞬間拔地而起沖天的火光和凄厲的仿佛從地獄最深處傳出來的嚎叫聲和地動山搖。
像是世界末日。
他手不自覺地捏緊了傘柄,走近看能看見手背上的青筋正在痙攣跳動。
霍溪咬着後槽牙壓住了那股突然竄出來的無名怨氣和狠戾,閉了閉眼。
閉眼的時候,陳雨伸手勾了勾霍溪的手指,是一個安撫性的動作。
他擡眸看向外面:黑暗、雨水、濃霧、火光、嚎叫、地震般的轟隆聲……
霍溪到底是對這裡面的哪個因素有過激反應。
陳雨一時之間猜不到,他對于身邊人的了解太少了。
這個人就好像是突然出現在了他的世界裡,并且相處起來極為自然,就好像之前就磨合過了千百遍一樣。
霍溪睜開眼,低頭看着面前的人,手掌上是輕如羽毛似的微癢,修長有力的手指不自然地屈了屈。
“牆裡面有東西。”霍溪開口說。
陳雨點頭,“嗯,我知道,但不确定裡面有什麼。”
“是怕跟那群笨蛋那邊一樣?”
陳雨搖頭,“不是。”
他繼續說,“程……那邊很大的可能性是副本BOSS設置的陷阱,但探查NPC是我們臨時起意,沒人知道。”
“那你在猶豫什麼?”
“水神。”其實從魏管家跑了之後,陳雨就一直在琢磨這個詞的含義。
水神到底是什麼?
陳雨回頭,看向四周滿地血迹和人骨做的家具,眉頭微微輕蹙,“你說,這算是對那個魏管家口中所謂的水神的祭祀嗎?”
霍溪傘柄勾着陳雨的肩膀,讓他轉了回來,“不要看那些,不要想那些,不要讓旁的東西動搖你的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