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極為狹窄幽暗,沒有任何聲息,安靜到可怕。
上官潇提着燭光微晃的燈籠走在前面,後面牽着一條程知禮。
兩人保持着同樣的呼吸沿着長廊一直走。不知道這樣走了多久,一直穩定的微黃的燭火開始搖擺了起來。
程知禮敏銳地聽見兩道呼吸聲中插入了另一道呼吸,離他很近,似乎就在他的身後。肩膀上傳來陰森的冷氣,後面除了呼吸聲還有腳步拖地的聲音。
他低頭,借着燈光在牆上看見了三道影子。除了他和上官潇的,還有一條在他身後,雙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低着頭跟着他一起走,也不說話。
程知禮發現它的腳後跟是踮起來的。
上官潇顯然也知道發生了什麼,“不要回頭。”
“人身上有三把火,頭頂一把,肩膀上兩把。回頭就會滅一把陽火,當陽火全部滅完之時,就是邪祟入侵的時刻。所以,不要回頭。”
程知禮輕笑了聲兒,“長公主都是從哪裡學來的把戲?”
上官潇聞言蹙了一下眉頭,她忘記了名字,反正迷迷糊糊的印象中,是有人對着她一直灌輸了許多的封建迷信。
那個人不停地說,不停地說,還反複地問她記住了沒,當她一字不落地背下來,耳朵才清靜了一會兒。
那個人是誰?
“不記得了。”上官潇開口,“那玩意兒現在在你背後還算好的,如果它爬到你脖子上,你就得去見閻王了。你還挺幸運的。”
程知禮冷哼了一聲兒,“這幸運給你你要不要。”
“敬謝不敏。”
“不是說這玩意兒都看不到影子的嗎?”程知禮說道。
“有可能是因為點了人皮燈籠的緣故,點燃之後一切陰物都看得見。”上官潇沒有回頭,聲音也沒有任何的起伏。
程知禮不知道想到了什麼,點點頭,自言自語道:“唔,這個道具還挺好的。”
兩人又走了一段時間,長廊越來越狹窄,到最後隻能勉強通過一個人。
但至少他們沒有再走原地打轉了。
很明顯這個人皮燈籠有用。
上官潇抵着燈籠往前通過狹窄的甬道,往前望了望,眯眼中似乎看見有點點光亮。
那個人的話音又響在腦海中,“隻要能看見光就代表到了鬼打牆的邊緣了。”
隻要碰到那束光就好。
上官潇臉色堅毅,提着燈籠,開口問道:“程知禮,你相信光嗎?”
程知禮:……
“看不出來,你們大周還挺賽博的。”
上官潇沒有理會她聽不懂的調侃,開口:“從這裡穿過就能走出去。”
程知禮攤手,“我無所謂,反正都被鬼搭肩地走了這麼久,也不在乎這一段路了。”
兩人繼續往前走。
燈籠裡的燭火搖晃的幅度越來越大,甚至在某一瞬間驟然縮到了黃豆粒那麼小,就在他們以為要滅的時候,又猛地彈高。
程知禮偏頭看向牆壁,搭他肩膀上的那個鬼影也跟着明明滅滅,脖頸上的冷氣越來越足,他看見那道影子手放在他的肩膀上,兩隻踮起腳後跟的腳開始蹬着他的腿往他身上爬。
速度很快,眨眼間就爬到了他的脖頸上。
那雙手摁着他的肩膀,一半身子從程知禮頭頂上翻了過來,看向程知禮。
脖頸被瞬間勒緊。
上官潇聽見後面傳來“呼哧、呼哧”的喘粗氣的聲音。
是程知禮。
正常走路是不會發出這種聲音的,發生什麼事情了。
上官潇偏頭去看牆壁,但沒有在牆上看見程知禮的影子,他什麼時候離自己這麼遠了。
還有那道那道捆綁程知禮雙手的布條也斷了。
“不要回頭!”她聽見後面的程知禮喊道,幾乎是從喉嚨裡嘶鳴出來的聲音。
上官潇立刻反應了過來,那隻鬼爬到程知禮的脖子上去了。
“走!”
“往前走!”
“别管我!”
極為尖細凄厲的聲音,似乎通過聲音就能感受到脖頸被緊緊勒住到極緻的瀕死感。
“快走啊!”
又是一聲聲嘶力竭的吼叫,力透出來的犧牲自我,成全隊友的舍命感分分鐘能讓聞者落淚。
原本想準備回去救人的上官潇腳步一頓,決定成全程知禮,提着燈籠繼續往前走了。
捂着脖子,青筋暴起,滿臉通紅,滿頭大汗的程知禮看向前面毫不留情,毫無人情味的背影,頓時失去了興趣。
“真是無情冷漠。”
他擡眸望向跟他對視的那張鬼臉,隻感覺到索然無味。
他松了松襯衫領子,将袖子挽了起來,露出緊實有力的小臂,從喉嚨裡艱難地擠出一句話,“這可是你招我的。”
他話音未落,瞬間暴起,在人皮燈籠的燭光照射下,精準地握住了一直套在自己脖子上的那條正在收緊的繩子,動作極為迅猛地拴在了那隻鬼的脖子上。
一套流程下來駕輕就熟,行雲流水像是在心裡演示了千萬遍似的。
下一秒,那隻鬼還沒有來得及嘶吼就被繩子收緊,一把拽到了半空,雙腳無力下垂,吊在高空中晃蕩着,成了一個吊死鬼。
全程不過眨眼間。
如果,程知禮猶豫了一秒或者動作慢了半秒,現在在空中的就是他。
程知禮朝空中的鬼鞠了一躬,“死兩次,也是世間絕無僅有的事情,你還挺幸運的。”
他直起身子,仰了仰頭,轉動着脖子,頸上那一圈傷痕幾乎勒到了骨頭。
他看向前面得越來越小的背影,追了上去。
“都不救我,真是冷漠無情。”
上官潇腳步沒停,“如果你演技好一點的話,我是會信的。”
她已經了解了這個人,其實她更贊同何全對他的稱呼——這個比。
自私自利,要死也要拉個墊背的,怎麼可能會說出那種話。
而且,上官潇猜測有可能在程知禮知道人皮燈籠能夠照見陰物的那一刻,他就已經想好了要怎麼将身後的那隻鬼殺死了。
讓陰物殺陰物,豈不是更好,他還懶得出手。
上官潇偏頭看了他一眼,視線落在了脖子上。
那道傷痕如果不是勒到下一秒就會窒息的狀态,是不會這麼慘烈的,肉幾乎都翻出來了。
“隻是做戲,何必這麼認真。”
程知禮轉動了一下脖子,沒有繩子束縛的感覺真是太好了。
“做戲當然要做全套,如果不是真的瀕臨死亡,那條繩子怎麼可能會輕易讓我抓住呢。”
他瞞過了鬼怪甚至自己,在眩暈陷入昏迷的前一刻成功地反殺。
狡詐戲多老陰比,是程知禮風格。
上官潇沒有說話,繼續往前走。
光就在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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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教過她啊。”聶雙雙八卦地問道,“還有,潇潇現在不是第二人格——長公主,她能記起來上官潇的事情嗎?”
“按理來說,記憶深刻的能行。”陳雨開口說道:“如果是那個人教的話,她記憶一定會極其非常深刻的。”
聶雙雙:“誰啊?”
“徐微雪。”陳雨說,“一個能抵八千隻青蛙呱呱叫的話痨神棍。”
聶雙雙:“……啊?靠譜嗎?”
“應該吧。”
聶雙雙:……
小雨,為什麼你的語氣這麼不确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