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雙雙冷不丁的一句話将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我是喜歡看漫畫的,每次看的時候為了磕糖,都是一個細節一個細節的去看,養成了習慣。你們看這兩格。”聶雙雙手指着老人身後的模特說道,“這兩格中這個模特臉的角度稍微往外偏了一點點。”
衆人看去,果然跟聶雙雙說的一樣。
那個模特隐藏在一群模特中,就隻有臉頰的角度稍微偏了一點點,不仔細看是看不出來的。
随着角度的傾斜,衆人發現它的視線落腳處也變了,落在了……老人的身上。
它在直勾勾地盯着老人,眼睛漆黑,嘴角還是那個弧度沒有變,但整體給人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看得久了越是。仿佛下一秒它就會眨眼似的。
“不止模特。”一旁的霍溪開口,傘柄敲在畫中孫女後面的娃娃上,“還有這裡。”
娃娃的動作也變了。
上一格娃娃的眼睛在右,下一格就偏向了左邊,像是在看正在低頭趕制東西的孫女。
畫面筆觸沉黑淩亂吊詭,看久了就好像這些東西會出來一樣。
乍一對上會被猛地吓一跳。
霍溪:“類人形狀的東西,角度都變了。”
“卧槽,那還能叫類人嗎?這是成了精了吧。”何全驚恐道。
陳雨:“繼續往下看。”
雖然畫風粗糙,但是該有的細節都會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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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批訂單其實已經快要趕制完成了,今天是最後一個工期,明天就能跟主家交貨。
爺孫倆兒繼續趕制。
孫女愛美,趕制娃娃的時候,隔一會兒就要往櫃子上放着的銅鏡裡瞧。
銅鏡方方正正的巴掌大的一塊兒,被擱在木制的架子上,周身留着時間留下的獨有印記,外表暗黃暗黃的像是一個老物件。
鏡子的精度亮度也不是那麼的高,裡面孫女的臉照出來有點變形。她手指穿過自己的頭發,從上梳到下,不停地捋着。
陳雨見上官潇一直盯着這一格沒有動,便開口問道:“怎麼了?”
上官潇搖搖頭,“隻是感覺這個畫面好像有點熟悉。繼續往下看吧。”
兩人說完之後,陳雨偏頭突然對上霍溪的眼神。
從剛剛他和上官潇說話開始就望了過來,一直沒有移開過。
陳雨想忽視都忽視不了。
“怎麼了?”他靠近了,拿氣音小聲兒問。
連帶着空氣都流動着,掃過霍溪的脖頸邊,那一側的青筋抽了一下。
陳雨眼看着面前的少年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疾地垮下了臉,“你是不是就隻會這一句話。”
随即冷飕飕地收回了眼神,全身上下都散發出無從外洩的躁郁氣息。
陳雨:……
他隊友的病情果然很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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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女的頭發黝黑濃密且長,很有質感的一把的頭發,她很喜歡一直用手捋着。
她正偏頭梳頭發的時候,突然想到了什麼,起身從前面的抽屜裡拿了個東西出來。
是一管口紅。
“又是誰給你的?”老人問。
孫女微微仰頭笑了起來,“當然是他了,除了他還有誰呀。我可是幫了他那麼大的忙了,差點累死我了。送我一支口紅不過份吧。”
陳雨微微蹙起眉頭,又出現了。
“他。”
一個橫亘整個副本中的“他”。
可是分明副本中的所有故事都跟“他”無關。
為什麼卻到處都有“他”的身影。
陳雨手指點着長衫,頻率很有自己的特色,這是他每次思考時候特有的動作。
霍溪垂眸一直看向陳雨手指點的那一處,長睫掩住了神情。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什麼,但是那道視線陳雨忽視不了,他感覺自己手指放的大腿處似乎都快被灼穿了。
“?”陳雨擡眼看向他,無聲比口形說道——“怎麼了?”
霍溪:……
陳雨眼見着霍溪眉頭狠狠地抽了幾下,随即雨傘大力的戳着地磚。
——“笃笃笃笃笃笃笃笃笃!!!”
不知道為什麼笃笃聲分明沒有調子和節奏,但陳雨像是聽懂了這句“傘語”——“我不想再聽見這句話!!!”
陳雨點頭,“知道了知道了,不會再說了。”說完之後不自覺地拍了拍霍溪拿傘的那條胳膊,标志性的安撫動作。
半空中的胳膊僵了一瞬,随後悄無聲息地收回了傘。
目睹一切的衆人:……
程知禮:“啧!”
何全扳正聶雙雙的肩膀,讓她繼續觀察床頭,“小情侶的把戲,都是這樣的,沒什麼好看的。我們繼續,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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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女輕輕地将口紅旋開,顔色是深紅色,其實不太符合孫女的年紀,但不知道為什麼孫女塗完之後反倒很契合。
一種帶着詭異色彩的契合。
“不是跟她契合,是跟她身上的壽衣契合。”陳雨開口說道。
她一身深色壽衣,頭發黑長黑長,嘴巴沉紅,怎麼看怎麼感到不舒服。
陳雨:“跟我化完妝親手送進棺材的死人差不多。”
何全、聶雙雙:……
大佬的職業範圍都這麼廣的嗎?
孫女對着鏡子左照右照,像是對自己很滿意。她偏頭問老人,“爺爺,怎麼樣怎麼樣我是不是很好看現在?”
老人“呵呵”地笑了起來,頭上那頂壽帽上的紅花跟着身體也搖晃了起來。
“我勒個去!”何全眼睛瞪大,“你們看那個模特。”
“它又動了。”
黑洞洞的眼眶裡突然在下一個格中出現了一個小黑點。
“那是眼珠!”
眼珠在一片眼白中很小很小,随着老人頭頂上的花來回左右移動着。
透着一股濃重的邪氣。
何全被這幾格畫炸得滿身汗毛豎立,就連臉上的蜘蛛都有些張牙舞爪的猙獰。
老人和孫女都沒有發現身後的異樣。
孫女還在繼續照鏡子,豔紅的嘴唇在銅鏡中勾起了嘴角,像是一條彎起的紅線。
邪氣幾乎要從畫中沖出來,撲到臉上。
但是銅鏡外的孫女卻仍還是正常的樣子,偏着頭梳頭發,完全沒有注意到鏡中一閃而過的詭異。
“一梳梳到頭,無病又無憂;二梳梳到頭……”尾調拖長,聲音柔軟的就像是在耳邊輕輕的吹氣。
“你又在唱一些什麼,小姑娘家家的,羞不羞啊?”老人笑着說道。
“爺爺,我這不是先學學調子,過幾天我就要唱了的。”
“哪有你這樣的調子,低低沉沉的,聽着像是給死人梳頭似的。”
孫女打了個寒顫,“爺爺你快别說了,本來就穿的壽衣,一說就陰風陣陣的,好冷。”孫女四處環望着,“我怎麼總感覺有什麼在看着我們。”她找了一圈,什麼都沒有找到,隻能作罷,将這些都怪到穿的壽衣上,快速的将壽衣脫了下來。
她還想去脫老人的,但是經不過倔,隻把那頂死人戴的帽子脫了下來,随後放在了櫃子上,那朵深紅色的花來回晃蕩。
怎麼看怎麼不舒服。
何全罵罵咧咧地捋着胳膊上的汗毛退到了後面去。
“不太對。”陳雨開口。
上官潇:“怎麼不對?”
陳雨:“娃娃不對。為什麼娃娃沒有反應。”
上官潇蹙着眉頭沒有說話。
聶雙雙:“娃娃……應該要有什麼反應?”
程知禮接過聶雙雙的話,下巴朝一旁的霍溪仰了一下,“剛才這位不是說了嗎。類人的東西都有問題。就算它不跟模特一樣小動作那麼多,也應該在孫女照鏡子的時候做出反應來,這才是正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