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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紅莊會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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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附身的鬼攔不住,所以就被附身了。

就這麼簡單,沒有其他的原因。

陳雨沒有回霍溪的這句話,而是将什麼東西放在了霍溪手掌上,擋住了血迹。

是一塊手帕。

“你之前從我褲子上撕下來的。”陳雨說着提過桌上的水壺,倒了點水在手帕上,浸潤了些,“血要及時擦幹淨,等會兒幹了,就沒有那麼好擦了。而且時間一久,就算血洗幹淨了,腥味也洗不掉,你不會喜歡的。”

霍溪沒有動,陳雨就一直看着。

這位有極端潔癖,可這是他自己的血。不過,這位讨厭的東西一向多且古怪,也不一定。

“要我幫你?”

陳雨想着,彎腰準備拿起手帕給霍溪手上的血迹擦幹淨,隻是手剛碰到,霍溪就蜷起了手掌,将手帕握在了裡面,跟他抽出的指尖擦過。

看樣子是要自己來。

他動作不快,握着手帕慢條斯理地一點點擦拭着手心的血迹。

陳雨看着那雙手,不止一次地感歎道這位身上的器官像是挑着好的長的,各個都很完美。

霍溪的動作沒有停過,哪怕手心裡的血已經幹淨了,也一直沒有停。

握着帕子的手有點兒像是貓咪的爪子,慢慢的磨蹭着。

“好了,已經幹淨了。”陳雨說。

霍溪垂着眸子,“放心。”他将手反轉了過來看看手背,又收了回去繼續擦,染了血迹的帕子順着一根根手指來回上下,重複一會兒就停下來,然後又開始,像是在打量自己的一雙手,手指有些微微地顫抖,“它們會一直好好地在我這裡。”

陳雨蹙眉,“它們”……是指自己的手指?

何全抓了抓跳個不停的右眼皮,忍不住地抖腿,不知道為什麼心裡有些慌。他總感覺那位并沒有表現出來這麼平靜,甚至喪心病狂地感覺到那位光擦手的動作就透出一股子瘋勁兒。

聽剛才大美人和那位的對話,雖然大半部分……全部都沒有聽懂,但是從神态和語氣來看,那位有什麼事情瞞着大美人。

眼皮還在狂跳,左眼跳喜,右眼跳災,他這右眼抖得跟三蹦子在沙石路上飙車似的,激烈、不安。何全手指沾了沾口水抹了上去,不知道能不能管用。

他一邊抹一邊看陳雨,神啊,但願小雨能牽住那條勾在金毛身上的繩子。

.

陳雨手指摩擦着搭在手臂上的青色長衫,目光從霍溪的手移到了微動的金發上,繼續剛才的問題。

關于霍溪得到的線索。

陳雨:“被附身之後,你一直跟我們在一起,沒有機會接觸别的東西。那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霍溪一頓,“你不信我。”

那還問我幹什麼。

何全:……

為什麼感覺頭牌的這句話有些……茶。

陳雨:“我信你。”

信完之後陳雨又繼續分析,“是夢嗎?”

何全:……

信得很敷衍。

他感覺自己像是誤入神仙打架的烏龜,脖子左右晃動着。

陳雨分析完之後,又搖頭,“不是,不是通過夢。”

陳雨:“你昏迷的時候,我觀察過你,肢體上沒有任何動作,包括眼睛,甚至連眼珠都沒有轉動。不是夢,那是什麼?”

陳雨:“幻境?你沒有離開過我的視線,你沒有幻境可看。除非,你當時還在體内。”

何全:?

沒有給何全理解的時間,陳雨繼續說,“你是透過附你身的鬼看見的。”

他們這些人裡面,誰都沒有被鬼附身過,所以沒有人知道被鬼附身之後會發生什麼,或者透過鬼看見什麼。

何全終于反應了過來,“不對啊。”

陳雨偏頭看他,示意他繼續往下說。

何全:“一開始就不對。小雨你說,頭牌有可能是故意被附身尋找解決問題的辦法,可是他怎麼可能知道自己會被附身呢?每個床頭的故事都不一樣,為什麼頭牌就能确定他會被附身?”

陳雨看着何全,鼓勵道:“問得好。你思考了。”

何全還沒有來得及高興,就聽見面前的人又繼續說,“可是,思考的不多。”

何全:……

一旁一直在盤弄手的霍溪将根根修長勻稱的手指攤開在腿上,擡眸,“你們是在把我當成犯人審?”

他看向陳雨問。

陳雨:“戲本裡面的犯人被審問的時候可都是嚴刑逼供的。”

何全看見那位一直放在腿上的手似乎抖了一下,像是痙攣似地抽動,但很快就不見了,仿佛是他的錯覺。

是生大美人将他當犯人審的氣還是……

其他的何全沒有往深處想。

緊接着,他就看見那位将兩隻手伸了出來。

手指微微彎曲,伸在半空中,手腕做被綁住的姿勢靠在一起,手背上的凸起的青筋若隐若現。

霍溪盯着陳雨,眉眼抽動了一下,說道,“那你審問啊。”

他上半身微微前傾,金發散在額頭上像是一副引頸受戮的模樣,長衫垂落在椅子旁,露出來的雙腿,肌肉頂着褲子,緊繃着,透出蓬勃的力感。

霍溪咬着後牙,才努力抑制住了那雙顫抖的手,“不是要嚴刑逼供嗎?”

“我都把手伸出來了,你演的電視劇裡面沒有教你怎麼嚴刑逼供?”

“嗯?”他歪頭,眼神長驅直入,混着那一聲單音似乎要透過身軀釘到面前人的靈魂深處。

何全在心裡“操”了一聲,他感覺那條看不見的繩子好像松動了。

眼皮跳更厲害,再多口水都沒有用,蜘蛛跟着一起抖。

陳雨咬着嘴唇裡面的軟肉,舌尖下意識地掠過唇珠,嘴唇又開始起皮了,他有點焦慮。

霍溪話很少,一般不會說這麼多字,隻有在發病的時候才會。

偏執人格障礙又開始發作了。

不對,陳雨牙齒将唇珠上的皮撩掉,他不能确定現在到底是什麼在發作。

這位的病恐怕可能不止一種。

空中的手指抽動沒有逃過陳雨的眼睛,有什麼病發作起來是情緒躁動,肢體不受控制,話變多的。

陳雨沒有想到,但可以确定是從被附身醒來之後,就開始不穩定。

陳雨手指掐了一下大腿,冷靜下來,他瘋但自己不能跟着一起。

外面還有他在乎的人,他一定要出去。

這位也是因為他才進來的,他也要把人帶出去。

隻有繼續。

但願在最後他能拉住霍溪的一點理智。

“沒有。”陳雨放下手指,自然垂落,回答道,“我的角色用不到‘嚴刑逼供’,我演技爛,有動作劇情的活兒副導演一般都不會給我,我都是充當背景闆或者文替的。”

他回答的一本正經,何全聽到都愣了一會兒,“啊?”

原來大美人在演藝圈混得這麼慘的嗎?!

陳雨繼續,“但如果你……喜歡的話,我可以學。”

學的前提是出去。

何全愣了一下,咂摸出來一點不對勁兒——什麼意思?喜歡?喜歡什麼???

何全腦袋宕機了幾秒,随後想到了什麼陡然睜大了眼睛,該不會是喜歡……嚴刑逼供……吧?

這玩兒的可就大了。

不會吧。

何全僵硬的轉頭看向那位,隻見那位眨了下眼睛,随後仰起頭,手掌蓋在臉頰上喉結滾動着,何全似乎聽見從裡面溢出來一聲模糊的音節。

不知道什麼意思,但是何全能感覺到那條繩子又拉緊了。

何全:……

何全:…………

不理解,但尊重。

同時,他也稍微松了一口氣,害他擔心半天,原來大美人手上的那條繩子是他媽松緊的。

會松,但不會輕易斷。

陳雨看着那雙手,眼睫下壓了一下,開口繼續剛才的話題,“何全說每個床頭的故事都不一樣。但,你的床頭格外地不一樣。”

何全:?

“床頭我們都看過,大佬的也是鬼故事啊,哪裡不一樣?

陳雨:“我們所有人的床頭故事都有确切的鬼,隻有霍溪的沒有。”

何全仔細想了一下:他的是捉迷藏、老頭的是娃娃……确實都明确的出現過鬼,而頭牌房間的床頭故事中沒有出現過鬼,隻有棺材和詭異的氣息,隻是那種陰詭帶來的恐怖跟鬼不相上下。

何全想到什麼,“一開始的攝影師也沒有啊。”

一開始的攝影師床頭中也沒有出現明确的鬼。

陳雨:“你想一下他的死法。”

何全喃喃道:“自己吃了自己。”

不像他和老頭、聶雙雙、程知禮的一樣都是外力影響。

“所以攝影師也被附身了。”

陳雨點頭,“被附身是霍溪計劃好的事情。”

至于是什麼時候被計劃好的,有可能是在被附身的前一秒,有可能是在二樓倒塌的時候,也有可能……是一開始他從二樓翻到三樓自己房間的那一晚。

陳雨将目光重新移到了那一頭顯眼的金發上,濃烈的、色彩稠麗但氣息卻陰暗的油畫,“霍溪,你當時在體内透過鬼,看見了什麼?”

陳雨沒有期望霍溪給他回答,他現在是病人,不可控。

何全還有很多問題不懂,“小雨,那上大佬身的,鬼,是哪一個?”

陳雨:“床頭的故事中有很多鬼——漆匠、漆匠的五個徒弟,還有下單定做棺材的主家。但上身的隻有一個——漆匠。”

何全:“為什麼?”

陳雨看了他一眼。

何全麻利地倒了杯水。

陳雨歎了口氣,仰頭喝了,潤潤喉嚨繼續說:“霍溪在被附身之後,滿心滿意隻想要血當顔料,這個癡迷勁頭除了漆匠沒有别人。”

霍溪在透過漆匠看什麼?

漆匠知道的能有什麼?他知道的隻有他自己能看到的——關于這個故事發生的所有經過。

陳雨微微蹙眉,兜兜轉轉還是回到了床頭的連環畫上。

可那幅連環畫上所有的東西他都已經知道了,這個故事是連貫的,細節轉折都水到渠成,難道還有什麼是他沒有發現的。

陳雨手指不自覺地敲着褲子縫隙處,陷入了自己的思考當中,沒有注意到一旁的那位掀開眼皮,看向了他。

眼中平靜無波,是一潭靜止着的死水。

仿佛靜止了很長的時間,隻有在他注視的青年回頭看的時候,才會露出點情緒來。那種情緒是很獨特的,像是透過時間和空間的罅隙看過來,帶着那位自己可能都沒有發現的沉重。

何全剛想感歎自己才華見長,都會使用修辭了,倏然就對上了那位看向自己的眼神——跟看死人沒有什麼區别。

何全:……

好的,懂了。

在這個世界裡,隻有陳雨一個是活着的。

.

陳雨一直垂在身側的手指蜷縮了一下,停下了扣弄。

何全知道,大美人想出來了。

陳雨:“是‘七’!”

何全:“七?”

陳雨看向霍溪,正好對上霍溪看過來的眼神,沒有什麼情緒,也沒有什麼動作,像是早就知道他會猜出來。

陳雨:“那七口棺材。”

何全:“棺材怎麼了?”

陳雨問:“連環畫裡死的有幾個人?”

何全:“漆匠、漆匠的五個徒弟。”

一共六個人,但是紙人擡棺的時候卻擡了七口棺材。

陳雨:“為什麼要是‘七’?”

何全:“這不是我們當時就發現了不對嗎,我還開玩笑說,這七口棺材是為我們準備的。”

陳雨點頭,緊接着又搖頭,“對,又不對。”

陳雨:“‘七’一定有其他的寓意,這個數字在喪葬中代表循環,可是跟破局有什麼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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