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開飯的時候,衆人都端着碗聚在院子裡閑聊。
有人說,不知道為什麼感覺最近城裡似乎熱鬧了不少,像是多了很多人,就連學校裡的學生都不安分,隔三岔五就舉着白布出來走一趟,空中也時不時呼嘯而過幾個大鳥,也不知道在幹什麼。
讀過書的說是時局動蕩,外有強敵入侵,内有軍//閥割據。
“都不太平,應該是快要打仗了。”
“又要打仗了?!!娘老子的,就沒有安生過一天。因為打仗,老子連家都沒有了。”那人說着恨不得咬碎手裡的瓷碗。
“如果真要打仗的話,那這裡……”後面的話沒有說出去,但所有人都明白。
衆人看了一眼會館,“老闆是個好人,但願能平平安安的吧。”
“如果這裡真的不行了,那我們豈不是又要逃難到别的地方去?”
話題太沉重,沒有人願意接。
過了一會兒,大概是有人想岔開話題,挑了另一個話頭,“你們昨晚聽見什麼不尋常的動靜了沒?”
誰承想這個話頭一挑起來,就像是玉米粒丢到了雞群裡,一片的叨叨聲。
“聽見了,聽見了,昨晚深夜噫噫噫嗚嗚嗚的聲音,斷斷續續的,吓死人了。”
“這個我也聽見了。”
“我也聽見了!”
……
七嘴八舌,将之前的悲傷氣氛一掃而過,轉而聲音變小,似乎連周圍的空氣都壓低了些。
“像是什麼東西在笑似的,聲音傳得好遠。”
“該不會是……”那人轉頭看了一圈,張嘴無聲的說出了一個字。
“鬼。”
“呵!”
“不能吧,别吓人。哪有大清早說鬼的。”
“也不一定,不都說亂世人心不定,容易滋生妖魔鬼怪,況且,城外死人成百上千人,都壘成了一座亂墳子。”
“那明明是風聲,昨天晚上風有多大,你們又不是不知道。别什麼事情都往那種事上扯。”有人大聲斥責着,端着碗筷轉身往裡屋走。
“噫噫噫噫,”聲音戛然而止,又換了另外一種聲線,“嘻嘻嘻嘻……”
突如其來的聲音,就在他的身後。
那人全身汗毛炸開,驚恐回頭,卻見是一個瘦小的身影,長得倒不懶,見他望過來隻抿着嘴笑了笑。
“吓唬我,你找死是不是?!”他快步走過去,想給這孩子一點兒教訓,但被人攔了下來。
“你是不是在學昨晚的那聲音?你也聽到了?”
瘦小身影點了點頭,又再次笑了起來,捂着嘴巴,聲音從指縫裡洩出來,“嘻嘻嘻嘻……”
尖銳的連續不斷的帶着惡意的。
在場所有人毛孔都打開,不說話了。
這顯然不是人和風能發出的聲音。
“真的是,鬼嗎?”
瘦小身影點頭,用手勢比劃着,做了個吃人的動作。
“嗯,是惡鬼哦。”
其他人哄然一笑,并沒有将這個小啞巴的話當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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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身影說完之後,就出去了。
垂在身側的手一直在顫抖,是激動地。
從昨天無意中撞破那個秘密的時候,他就開始了,大腦異常活躍,眼珠子變大,下嘴唇被自己咬了個稀巴爛,上面都是牙印,淩亂深刻。
他握住自己顫抖的手,喉嚨溢出古怪的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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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青年發現那道小身影似乎有些奇怪,總是一刻不停歇的黏着自己,哪怕自己上台了,他也在幕布後面杵着。
他之前都是不喜歡聽戲,一開場都跑的老遠,快結束了才回來,一直以為自己沒有發現,其實青年早就看出來了。但是,小孩兒都貪玩兒也是正常的。
今兒個倒是轉性了。
一直都老老實實地站在後面,緊緊貼着幕布,似乎還能感覺到那雙烏黑的眼珠子落到身上的觸感。
下場之後,那道小身影一頭紮進了青年的懷抱裡,雙手緊锢住了青年的腰身,頭剛好靠在青年的胸膛處。
因為是跑出來的,正在極力的呼吸,喘出來的粗氣似乎都能透過衣服灑在皮膚上。
青年打了個戰栗,推開他。
往日都沒有這般親近的,今天這是怎麼了?
青年低頭,卻看見他緊緊閉着眼睛,咬住嘴唇,睫毛亂顫,整個身子僵硬的跟塊闆磚似的。
問了才知道是被昨晚的“鬧鬼”吓到了,也問清了“鬧鬼”的事情。
“哥哥,你沒有聽見嗎?”小身影沾着脂粉在桌子上寫道。
青年面色遲緩了一下,最後還是搖搖頭,“哥哥昨晚不在會館。”
細嫩的手指,指腹還沾有餘粉懸在了桌子上,沒有動。
小身影眯了眯眼睛,看向青年,剛卸完妝面的臉頰微紅,嘴唇微張,好像有些腫,嘴角邊還破了一塊,柳眼眉腮帶情帶俏,像是一個軟/爛的桃子,輕輕一捏就能爆/出/汁。
青年昨晚被吃過了。
不止吃了一次。
吃他的人恨不得将他//搗/成汁,以至于……以至于,小身影看向胸膛,喉結滾動着,以至于,今天的味道比昨天濃郁幾百倍,能将人溺斃過去。
手指痙攣性的抽動了起來,眼角迅速泛紅,淚珠成線似的砸在桌上寫成字的脂粉中,混在一起變成黏膩的□□。
他一把抓上去,看着從指縫裡爆開的白膩,神情似乎有些恍惚,他在那一瞬間将它幻視成了别的東西。
青年看見他這種狀況,擔心的不得了,小啞巴是他一手選中的,這幾年的相處,早就将他視為了親弟弟。
如今這模樣,應該是被吓得不清。
青年破例晚上将他帶到了自己的住處。
以往他都是跟院子裡的那些人,八九個擠一間房。今晚,他可以挨着青年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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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你知道那晚發生了什麼嗎?”
陳雨聽見床上的人突然開口問他。
陳雨眉眼淡淡,面上波瀾不驚,床上的人看出來了,大美人哥哥知道了答案,但是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