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溪跟平常人不同,不能以正常的人的思維去看。
他是病人,隻是現在病發了。
病人的世界是什麼樣子的?
陳雨試圖将自己帶入霍溪,跟着他的視線一起也落到了自己的胳膊上,一個牙印而已,還是他咬出來的,這有什麼好看的……
陳雨一怔,像是電光火石之間明白了什麼。
他看看自己的胳膊,又看了看霍溪正在啃咬的已經密密麻麻滿是傷痕的手背。
現實生活中的霍溪隻吃素,副本中的霍溪是出現蒸籠蒸活人的時候才開始啃咬自己的。
他現在不能吃東西,就連藥也喂不進去。
一直嘔吐,吐血了也不停止。
……
……
一個荒謬的念頭出現在陳雨的腦海中。
導緻霍溪不能吃東西的創傷後遺症難道跟,肉有關?
陳雨抿了抿嘴,不對,現實生活中霍溪看見肉食菜并沒有這麼大的反應。
肉很有可能隻是觸發條件之一,但不是唯一。
陳雨目光有些複雜地望向身前的人,他牙齒碾磨着那一塊肉,手背已經出了血,幾乎再用點力就能把那一塊咬下來,甚至陳雨能清晰的聽見犬齒大力摩擦骨肉的“咯吱”聲。
很大的力氣。
不準備要這隻手的打算。
“霍溪,你到底經曆過什麼?”陳雨問出了一直萦繞在心底裡的話,但是應該回答他的人隻是盯着他。
從佳苑小區副本中霍溪的反應來看,那次應該是他的第一個副本,他之前沒有進過遊戲。
那現實生活中,遇到什麼能讓他同時患上這麼多精神疾病。
現在可是法制社會啊。
隻是停頓了這幾秒,手背上的那塊肉已經離了骨頭能見經脈。
瘋了!
真是讓他快咬掉了。
這裡又不是遊戲中,那麼大一塊肉掉了就真的掉了,長回來也要幾個月的時間。
陳雨深吸了一口氣,擡手一把掐住面前的人下巴,捏緊兩邊的腮肉,用力,迫使霍溪的嘴巴張開了一點。
軟的不行,那就來硬的吧。
陳雨直接上手去嘴裡掏,反正那塊肉不能掉。
許是第一次被這麼對待,一直處在自己精神陰郁角落的霍溪瞳孔動了動,似是沒有反應過來,眼珠子從陳雨的臉上移到了那幾根不斷刮過自己牙齒試圖侵略的手指上。
陳雨不得不承認,這位長得是真的好,全方位無死角,哪怕被自己捏成了這樣,也是好看的,眼皮微垂,冷漠郁氣拉滿的眼神不斷在自己手上來回掃着,猶如實質的灼熱氣息。
陳雨被掃的手指一顫,頓了一瞬,沒有收回去,而是用食指撬住牙齒,中指繼續往裡,試圖将那一塊死死被咬住的肉勾出來。
誰料手指剛伸進去,面前的人下意識的阻止,陳雨碰到了一片柔軟。
這次不光是他,就連那位咬住他手指的人眼睛也仿佛狠狠震動了幾下。
趁此機會,陳雨手快的用指節抵住牙齒,将肉推了出來。
這位的手背是解放了,但是自己的手指被咬住了。
牙齒不輕不重的磕在指節上,沒有用多大的勁兒,但陳雨就是抽不出來。
這是,報複?
陳雨有些無奈地看向霍溪,“松口。”
面前的人蹲在地上,視線仍然緊緊鎖定他,眼睛不動,嘴也不動。
隻是随着呼吸、喉結滾動、吞咽唾液,口腔内的指腹時不時被掃過,連指紋縫隙似乎都被浸透了。
陳雨手指痙攣了一下,“霍溪。”他連名帶姓的喊。
過了幾秒,面前的人終于松開了牙齒。
看樣子情緒似乎恢複了一點,不吃自己,也不吐了。
陳雨沒有去看一抽出來就垂在身側的手,“我去給你找東西包紮。”他說着站起來往櫃子那邊去,常備的紗布碘伏那些不确定用完了沒,如果沒了的話,那就用創可貼應急。創可貼他這裡多的是。
随着他的走動,被浸濕的指腹垂落了幾道絲線,滴在了地上。
陳雨甩了甩手指。
地上又多了幾道銀色的痕迹。
霍溪眼珠轉動了幾下,犬齒互相抵着,控制不住的想咬些東西,嘴裡又見了血。
陳雨沒有察覺到身後的變化,他随手拿過紙巾将手指胡亂的擦了擦,随後去開櫃子的最下一層,裡面有個小鐵盒子。
以前是裝曲奇餅幹的。
陳雨打開,還好紗布碘伏都在,創可貼也還有很多,隻不過陳雨掃了一眼,這些創可貼對于現在來說,可能有些小了,還是要換。
陳雨在心裡歎了口氣,以後不能再這樣備這麼多創可貼了,誰也不知道下次出副本之後還能不能再用。
浪費錢。
就在陳雨拿着盒子,轉身的時候,門被敲響了。
現在半夜淩晨一兩點,誰會沒事敲别人家的門。
陳雨沒有應。
又是三下,很有禮貌。
一旁的霍溪眉眼沉了沉,轉過頭去看向門口,伸手握住了傘柄。
“叩叩叩——”
不輕不重,連三聲中的間隔都把握的剛剛好。
陳雨猶豫的時候,外面響起了一道稍微有些蒼老渾濁的聲音,
“陳先生,我知道您還沒有睡,深夜冒昧打擾,十分不好意思,我們是來接霍溪少爺回家的。”
陳雨眉頭一挑,似是沒有料到是這個走向。他轉眼看向全身緊繃,還在戒備狀态下的霍溪。
“你認識?”陳雨問。
對面人沒有說話。
那就是認識。
既然認識,還喊的少爺,應該是霍溪家的傭人并且調查過他。隻不過既然是傭人,怎麼霍溪還握着青玉傘不放。
“陳先生,十分冒昧,還希望您開一下門。”
陳雨手放在了門把手上。
“吧嗒——”
“不準開!”
鎖扣彈出和少年沉悶的叫聲互相重疊,一起在空中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