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的霍溪點點頭，語氣波瀾不驚地說道，“哦，我還以為你認為，我會認為它是丁—字—褲。”

陳雨聞言一頓，瞬間感覺自己手心裡的那一團東西都在發燙，“你什麼時候說話這麼直白了？”

他說這話的時候，眼尾微微睜圓，從衣領裡露出來的脖頸鎖骨一片霧紅，像是一向矜貴的貓兒被猝不及防吓到了的樣子。

霍溪：“這就叫直白？”

“我隻是把你心裡想的說出來了而已。”

如果你不胡思亂想，我也不會亂說。

這次不直白，陳雨聽懂了。

他把手心裡的那團東西扔到了盆裡，濡濕的手心在褲子上來回擦了擦，一邊往外走一邊說道，“我看你晚上沒有吃什麼，你餓了吧，我去給你下碗面。”

準備躲。

霍溪：“你下？”

陳雨：“方便面。”

霍溪：“泡面就泡面，非要說……”

“閉嘴！”洗手間門外傳來青年的低聲呵斥。

輪椅上的人抿着嘴嗤笑了聲，不好意思就不好意思，說什麼下面。

少年咬碎了一顆西瓜糖，撐着輪椅扶手站了起來，邁着一雙長腿進了霧氣熱氣缭繞的洗手間。

陳雨面已經泡好了，但是洗手間一直沒有動靜。

陳雨看了幾眼，又看了幾眼，最後沒忍住敲了敲門，“霍溪，你洗好了嗎？需要我幫忙嗎？”

洗手間沒動靜。

陳雨過了一會兒，又敲門，這次還未開口，就聽到洗手間裡面傳來一道低沉夾着躁郁的聲音，

“别打擾我！”

.

第二天，陳雨從酒吧出來已經是淩晨四點，一出門就看到了酒吧外面坐在輪椅上的人。那位依舊一身沖鋒衣，鴨舌帽，但壓不住那張漂亮臉蛋帶來的沖擊力。

臉上的躁郁暴戾因為逐漸增加的搭讪次數，而越來越明顯。

陳雨及時将人推走了。

路不遠，陳雨推着人走回去的。

一直到了小區大院裡面，準備上樓，上面坐着的人都沒有說話，糖瓶捏得咔咔作響，不知道在氣什麼。

有可能是因為昨天的雷電，一直到今天小區的燈都不太亮，像是天空壓得很低，又濕又熱。

“悶不悶？”陳雨擡手，将霍溪的鴨舌帽取了下來，一頭金色的發絲頓時散落在了脖頸上。

“你的頭發都能紮起來了，要不要我幫你紮？”

沒作聲，隻聽得見咬糖的聲音。

那就是要。

陳雨手上正好有皮筋，他繞到前面，跟霍溪面對面。

“低頭。”陳雨輕聲說。

輪椅上的人聽話地微微低頭，正好對上他的腰腹，有些熾熱的呼吸透過襯衫落到了皮膚上，起了一層細小的微顫抖。

“你今天穿了襯衫夾？”面前的人突然問。

陳雨手指插在霍溪發間，聞言頓了頓，“嗯，穿了。上班必須要穿，不然工作服會從褲腰裡露出來。”

陳雨：“怎麼突然問這個？”

霍溪：“沒什麼。”

随後，又響起了捏糖瓶的聲音。

陳雨用手指正在給面前的人梳頭發，“還在生氣啊，我給你發了消息你看到了沒？路不遠，這麼晚了，其實可以不用來接的。”

霍溪：“沒有看到。”

陳雨想了想，也是，這位好像不怎麼玩手機。

霍溪：“我來不是接你。”

陳雨：“那是為了……征兆？”

霍溪：“嗯。”

但今天很奇怪，往常在路中間一定會碰到靈車，可現在他們都到了樓底下，卻什麼都沒有發生。

就連雞籠裡的大黃今天也很乖，隻在雞籠門口，縮着脖子将腦袋埋進了稻草裡，也不扇翅膀了，也不“咯咯咯硌”叫了。

霍溪去看陳雨，意思很明顯，為什麼今天沒有。

陳雨搖頭，“我也不知道，說不定唱靈的人他們累了，也要休息一天。”

霍溪：……

大黃聽見聲音，“咕叽”了一聲，半仰着頭往外看，看見了霍溪立馬聳了聳冠子，往這邊奔來，隻是身形搖搖晃晃，雞爪都戳在了泥裡。

霍溪眉頭蹙了起來，很嫌棄。

撲向霍溪的雞身半路被陳雨截了胡，陳雨抓住大黃的脖子，看見它全身的毛都奓開了去，“你今天怎麼了，膽兒這麼小，平時那威風勁兒呢？”

大黃朝他“咯咯”了兩聲，又朝正對着黑黢黢的樓梯道“咯咯”了兩聲。

陳雨：“你該不會是想告訴我，樓梯裡面……有什麼吧？”

随着陳雨的話音落下，整個小區所有的路燈全部都熄滅了下去。

他們瞬間融入了黑暗和寂靜中，隻能聽得見強烈的心跳聲。

不知道過了幾瞬。

“來了！”

陳雨聽見霍溪說。

正對着他們，烏漆嘛黑狹窄的樓梯裡傳來聲響，微弱的綠色應急通道燈光中，陳雨看見一群穿着白色喪服的人，擡着蓋着白布的擔架，從樓梯上一層層跳了下來。

“——咚、咚、咚——”

不是走，是跳。

陳雨能聽見他們整齊的腳步聲。

白色喪服在空中晃蕩着。

“你要來，就快快來，不要在山前山後埋——”

“你要到，就快快到，不要在山前山後繞——”

“雞鳴狗叫吓到你，又是鬼神讓你驚——”

……

……

他們跳下了樓梯，眨眼間就閃到了陳雨跟前，

“你要來，就快快來，不要在山前山後埋……”

“你要到，就快快到，不要在山前山後繞……”

“雞鳴狗叫吓到你，又是鬼神讓你驚——”

陳雨眼前一片白，他聽見耳邊的防控警報似的雞叫聲和神調混在了一起，

【恭喜玩家陳雨登陸《身後有人》遊戲。】

【副本載入中……載入完成。】

【副本名稱：《大班子》】

【難度等級：二十二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