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沒有料到過會有這一天,隻是文荷從前想的都是如何成功抗旨回到秦姚身邊,從未想象過,自己走到這一步,竟然要以别人的命作為代價。
“碧喬……”低低的聲音随着啜泣隐沒在牢中,文荷埋在膝上哭得傷心:“你想替我求情,我卻害了你嗎?”
事到如今,真兇是誰,即便是全然不知她離開郡王府後發生了什麼的文荷也猜得到一二。總以為天底下隻有她文荷的家中才會如此絕情,可沈知黎與沈碧喬相伴多年……姐妹情深至此,也會如此嗎?
也許沈碧喬該一直不知道那件事,如果仇視文荷能讓她繼續快樂無憂地過完下半輩子,始終做她逍遙自在、敢愛敢恨的沈三小姐。
愛女身死,一直在外的鳳陽王也在一個陰雨天時回京。沈宴先是愛憐地任沈知黎在自己懷裡放聲大哭了一場,才提出要親眼見一見文荷的要求。
收押一個月以來,飯食都是粗劣到難以下咽的東西,牢中沒有清水潔面,也沒法換洗衣物,文荷看上去實在有些狼狽。烏雲一樣秀麗的長發打起了結,唯獨那張沾了灰塵的臉依舊能瞧出幾分秀緻。
初次見到這位尊貴至極的鳳陽王,文荷緊張地發起了抖,沈宴原本沉怒的一張臉鄙夷起來:“就是你嗎?”
文荷幹裂的唇翕動了一下,不知道第多少次向人做無用的解釋:“我從來沒害過沈三小姐。”
看着沈宴嘴角略帶嘲諷的笑,文荷低頭一笑:“想來無論我說什麼,王爺都沒有聽的打算,來找我,隻可能是王爺想對我說什麼了,請說吧。”
還不算蠢得無可救藥,沈宴略感意外:“連求饒都不肯求一個,你如何料定本王不會再審審你。”
還求什麼?沈知黎需要她消失,這個理由就足夠了,文荷沒說話。
沈宴也懶得跟文荷廢話,盡管端着郡王的架子,不願上去就撕破臉,可畢竟沒了的是他疼愛多年的小女兒,心裡的恨絕不是一兩句話能消弭的。他輕輕拍了拍沈知黎的肩膀:“黎兒有什麼話要跟她說?”
“我想單獨跟她待一會兒。”沈知黎對他說道。
沈宴出去後,沈知黎漠然看着文荷,有眼力的獄卒立刻上前将牢門打開。隻見沈知黎面無表情地邁步進入牢中,忽然,她一把拎起文荷的領子右手高舉起一封信:“看看嗎?”
文荷被她勒得說不出話,一張臉迅速浮起不正常的血色,待看清沈知黎拿着的那封信函,文荷隻覺得心髒在一點點冰冷下來。
看着她漸漸絕望的表情,沈知黎虛虛一笑:“這信早就寫好了,隻是還沒來得及送到你家裡。聽說文大人當日就說過他要退親,隻是你始終不信,現在呢?”
文荷閉上眼,将眼淚生生憋回去,努力抑制着發酸的眼眶:“他說會給我一個交代,我不信……”
“交代?可笑,他欠你什麼交代,不過是年少的一句戲言,是你自己蠢!”沈知黎情緒激動起來,使勁搖晃着她:“你要地位,我同意讓你過門了!是你心比天高隻想當正妻,怎麼,還要我給你做妹妹是嗎?你是什麼身份,又是什麼東西!”
爆發的情緒之後,沈知黎把她像破布一樣推倒在地。文荷手臂大腿一陣刺痛,很快隔着衣料滲出血,她緊緊咬唇:“你今天來,也是他知道的?”
眼見文荷心心念念仍是秦姚,沈知黎高高在上的目光中多了一絲殘忍笑意:“不僅知道,你猜,這些連飯都要餓三頓給一頓勉強吊着你命的獄卒,是誰的人?”
文荷輕咳幾聲:“我……不信。”
她嘴上說着不信,眼角卻不受控制地湧出淚花,沈知黎抱胸冷笑:“這都是你自不量力的結果,我本來沒想對你動手的,派了幾個人,也隻是想讓你知難而退,快些滾回去罷了,誰知道……你這種不見棺材不落淚的人,真是每次都惹得我很生氣。”
“所以,你連妹妹都可以下手?”文荷擡頭看着沈知黎,幾乎是用盡了全身力氣在叫喊:“他隻是被你蒙蔽了!要是知道真相,知道你連自己親妹妹都傷害,他一定不會再和你在一起!”
提及沈碧喬,沈知黎面容微有異色,很快緊捏住文荷那張嘴,冰冷道:“還有力氣叫喊,看來給你喂馊水剩飯還不夠,應該囑咐他們再拔掉你的舌頭。”
文荷艱難地轉動着腦袋,寫滿氣憤的眼睛染上一絲驚恐。
“你知不知道,這世上,就算是血親也不及有着一條心……一條心的才是姐妹,她有了第二條心,不能怪我。”沈知黎失神道。
剛剛下手太重,文荷精疲力盡地伏在地上,氣若遊絲地趴着,胸口急促喘息,宛若瀕死。
“殺了她吧,”走出地牢之前,沈知黎有些恹恹地吩咐兩個獄卒:“結束的痛快些,也算是我對她的一點補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