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知道？”他用戴戒指的那隻手指着我的胸口，額頭幾乎低到與我平行，語無倫次地說：“你說你喜歡她，想跟她過一輩子，想娶她……”

“對，喜歡是喜歡，但我不想娶。”時隔多年，我也将壓在心底的話一吐為快，直愣愣地望着溫明光的眼睛道，“我不過是個送人情的，不該惦記的點到為止，留個情面，日後好相見。”

“岑景之，你有沒有心，嗯？”溫明光氣急敗壞地捶着我耳側的牆面，質問，“你到底有沒有心？”

“這句話應該是我問你的吧。”我摸了摸嗡嗡響的耳朵，強忍着怒氣，冷笑着說，“從你跟她訂婚的那天開始，我就已經跟她保持距離了。是，之前你們分分合合，沒有确認關系的時候我無數次蠢蠢欲動過，但是，你們最終确認關系了，我還有什麼可以惦記的？”

見他不相信的樣子，我又說：“好吧，我剛剛想起來一句話忘了對你說。苻洵美出車禍的那天。如果不是她告訴我，說你和你媽在食樂美商場購物，叫我去幫忙拎東西裝車，我根本不會去！”

“……”溫明光如遭雷轟雷轟地看着我，良久沒有說話。

短暫的沉默之後，溫明光似乎找回了一絲理智，緩緩地走到我身側，貼着我的肩袖靠着牆，低下頭拍着我的肩膀，低聲對我說：“你撿了一條命，知道嗎？”

我呼了口氣，疑窦重重地推開溫明光的手臂，從背包裡翻出兩個面包，一個扔在他面前的沙發上，一個撕開包裝叼在嘴裡去了卧室。

就在此時，熟悉的電話鈴聲響了，是百慕三石的《沙灘往事》，我條件反射去拿自己的手機，卻并不是我的手機響，是他的。

“喂。”溫明光捏着那塊面包，拿起手機陰沉着臉回到卧室，又走了出去。

我躺在床上聽到了他們的對話，是那個胖子打來的，問他要不要去他家吃飯。

“街上有店鋪嗎？”溫明光嚼着幹巴巴的全麥面包問。

“有，大把的商店，賣啥的都有。”

“有賣衣服賣藥的嗎？還有……蘋果手機店有嗎？我哥想買個充電器？”溫明光說這句話的時候看了我一眼，我這才發現他沒有換衣服。也是，他就空着手來的，除了手機和充電器啥也沒帶。

“你等等我問下我媽。媽，咱們家街上有沒有蘋果手機店……我媽說有，蜜雪冰城，燒烤店大排檔，蘭州拉面啥的也有。跟惠城一樣一樣的，隻是離村子遠了些，正好家裡沒菜了，可以和你們一起去逛逛。”

“好，那你等下過來接我們吧。”

溫明光寒暄了幾句，挂斷電話後，又走到卧室門口，看了我一眼，說：“你去不去？”

我懶得理他，“嗯”了一聲。廢話，有車我當然去。電話裡都“我哥我們”了，完了還問我去不去，幾個意思？

“嗯？嗯是去還是不去？不去我回來的時候給你帶回來。”溫明光又開始陰陽怪氣了。

我冷着臉說：“去，我自己有錢，自己會買。”

“我知道你有錢，你的錢都填坑裡去了。”溫明光話裡帶刺。

“我愛填哪跟你沒關系。”溫明光這孫子今天是專跟我過不去了，我說啥他都要往别的地方延伸幾句，不達到氣死他的目的誓不罷休。

“等下上街你想吃啥？”溫明光沒話找話，“不吃餓死了我就扔野地裡一埋。”

“随你的便。”我算是投降了，跟他沒法好好說話。

雙方暫時休戰。

十幾分鐘後，胖子和他老婆夫妻倆，還有那個工友來了。

夫妻倆坐前面，我和溫明光坐中間，那個工友坐後面。

很快到了街上，找停車位停好車後，雙方分頭行動。夫妻倆和工友一路去大超市，我和溫明光一路——準确說是我想單獨行動，但溫明光這孫子非要跟在我後頭。

沒辦法，我硬着頭皮進了蘋果手機店。

一問價格，比惠城還貴，我瞬間不想買了，想買個便宜的平替。

正準備尴尬離開時，溫明光這孫子掏出手機掃了微信。

“又不貴，買一個備用。”趁營業員轉身拿禮盒時，溫明光忽然歪頭對我說，“你要實在不想用，回去後把你的給我，我用新的。”

這有區别嗎？我想拒絕，但是實在不好為了錢跟他争辯。

于是雙方若無其事地出了手機店，接着就是逛商場。

商場沒什麼好逛的，都是女裝居多，溫明光逛了僅有的幾家男裝下來，一件沒瞧上，自言自語地說：“不好看，我再逛逛。”

一逛又是半個小時，買藥買牙刷牙膏，他進進出出生龍活虎，我站在外面等他，倒是真的感覺餓了，肚子抽得慌。

溫明光又走進了一家男裝店，我空着手靠着外面的玻璃牆蹲了下來，眼前人影幢幢，我兩腿發酸，舉目思食。

“景之……過來看看這件好看嗎？”那孫子在門裡叫我，我沒應。

“岑景之……”那孫子拿着衣服走出門，看了我一眼，皺着眉頭道，“你蹲着幹什麼？肚子疼？”

“你才肚子疼，你全家肚子疼！”我有氣無力地捂着肚子仰頭說：“你看好了趕緊買，我累了，想回去了。”

“你幫我挑一件。”那孫子舉着兩件衣服笑着出選擇題。

我沒有答題的欲望，說：“你選哪件都一樣，都好看。”

店裡的銷售員小姐姐也附和道：“就是，帥哥身材好，穿啥都好看。”

我冷嗤一聲，扭過頭去。

于是不差錢的孫子兩件都買了，完了拎着幾個袋子出了商場，二話不說一頭紮進了古茗，買了兩杯檸檬水，買回來了又點頭哈腰跟個太監似的問我喝不喝。

朕乏了，假裝看不見，兩手插兜走在大街上尋朕的膳食。

一眼瞄見四川麻辣香鍋的招牌，朕搖搖擺擺走了進去。

入座，點餐，朕低頭巡視各大app。

“我吃什麼？”不愛吃辣的他坐在我旁邊，将一杯檸檬水推到我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