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見青回頭收拾了那幾具殘骸,為這場血淋淋的鬧劇處理幹淨。
然後他又折回路邊,眼巴巴地等着。
可哪有什麼車停在路邊我回來接你。
虞琅走了,壓根就沒打算再回頭。
虞琅淋着大雨打了輛的士車,直接殺回家。
到了目的地沒錢付車費,虞琅就用他那張純情男高的臉念了幾句好話,騙着司機開了車門鎖。
然後就頭也不回地紮進黑暗裡。
虞琅悠哉悠哉往上爬,哼着小曲慶祝自己又多苟活一天。
小區是上世紀造的老樓房,一條長長的走廊串聯起整個平層家家戶戶,每一戶的廚房外置在走廊上。
樓房的外立面已經老化成了鐵綠色與暗灰色,牆上的槍皮一塊白一塊黑,那是前人多次添添補補的痕迹。
走廊與樓梯處沒有燈,這裡不多的住戶全都早早睡下,隻能借着天外邊轟隆一聲後的電閃雷鳴看清前路。
像屋子頂上的燈壞了,時亮時暗。
隐隐約約的,黑暗裡的一些輪廓奇怪的東西,就被賦予了詭異的生命。
天一黑活過來,天一亮又死了。
嗡——嗡——
鐵刮動粗糙地面,磨出尖銳的音浪。
像是誰家鐵門打開忘了關,可聲音的來源卻是樓梯下。
老樓房底層沒有鐵門。
虞琅好奇地停住上樓的步子,趴在暗綠色的鐵扶手上,擠在樓梯與樓梯間的縫隙往下看。
視線剛往下墜,就像一顆石頭被圈進漩渦,強行被下一層樓梯上駐足的男人淹沒進目光裡。
“你不必逃。”
虞琅腿軟。
這是在威脅我逃不掉?!
刹那間,虞琅全身的毛發都肉眼可見的炸立。
毛骨悚然的寒意鑽進脊椎骨,快速地從軀幹中央向四周擴散,像沉進冰水裡,又像被人拿釘子在敲骨頭。
骨頭戰戰兢兢。
皮膚像被針從頭穿到尾,然後猛一下收緊,頭蓋骨到腳踝處,身上沒有一處不是緊繃到快要崩壞的。
哒——
男人的步子往台階上每邁一步,手邊垂下的鐵鍬就砸出一聲危險的警告。
冰冷的鐵敲出的聲音必定也是堅硬冰冷的。
哒——
哒——
哒——
虞琅拔腿就跑,一路竄上四樓,鑽進走廊最末端的小房間。
池見青微微歪頭,不理解為什麼虞琅看到他就跑。
“砰!”一聲,四樓的某扇門被關上。
虞琅迅速搬去桌子椅子抵着門框,同時自己向四周看了一圈,發現沒什麼可躲的,最後隻能無奈地藏進床底。
木門不隔音。
走廊外的哒聲随着邁上的最後一級台階而停止,取而代之的是連綿不斷的嗡鳴聲,像電鑽鑿在耳膜裡,叫得人心慌慌。
直到木門門縫被一堵黑影擋住,刮擦聲戛然而止。
虞琅藏身床底,瑟瑟發抖。
“你需要我。”
那人用着沒有感情的語調說話,似警告。
虞琅沒有回答,反倒雙手捂住口鼻,遮住所有氣息。
見沒人回應,鐵鍬直白地砸在門上。
鐵鍬最銳利的前端卡進木門裡,被緩慢地抽出,又再一次重重砍下。
木門被砍了個面目全非,搖搖欲墜挂在框上。
一隻蒼白的手直挺挺插進門框觸目驚心的裂口裡,強行解開上鎖的門。
虞琅絕望地閉上眼睛,用雙手捂住耳朵。
企圖靠聽不見也看不見來蒙騙此時此刻危險到窒息的氛圍。
轟隆一下,即便捂着耳朵,也擋不住木門垮塌的轟鳴聲。
似天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