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說話糙理不糙,但這話也太糙了。
頒獎人陷入了長久的沉默,臉上寫滿了無語哽噎。
果不其然,樹不要皮必死無疑,人不要臉天下無敵。
虞琅無敵了。
場下陡然安靜,是暴風雨前的甯靜。
一言不發,隻剩短促的快門聲帶着強烈的閃光,咔嚓數聲,頻頻閃出白光沖進虞琅的眼睛裡。
然後爆發出快要掀翻天花闆的吸氣聲。
虞琅用手裡的小金人推開面前的麥克風,眉頭微微蹙起,眼皮懶懶地半耷拉下來,半露的眸子裡是不隐晦的嫌棄。
掃射一片,唇齒微啟,辱罵眼前人:
“蠢貨。”
罵完就走,絕不多浪費一秒鐘時間。
回了後台的休息區,虞琅見到了老熟人。
秦準,這個世界位面的主角。老母生他難産死,老爹在工地意外死亡,落個初中肄業,無家可歸的孤兒開局。
現在來到大城市一邊打工一邊努力追演員夢,憑借自己的努力在大城市穩紮穩打,最終他會成為影帝。
虞琅隻是他奮鬥生涯上一個微不足道的坎。
虞琅看了眼手裡的小金人,忽然想起按照故事走向猜測,這個時候的小金人應該在秦準的手裡。
倆人一見面,虞琅就率先發起進攻,雙手捧着獎杯作出使勁往上擡的吃力模樣,矯揉造作的哼哼:
“秦先生,這玩意好沉好沉呢,你可不可以幫我拿一下?”
秦準沒搭理虞琅,當空氣一樣忽略。
甚至别人向他打招呼,他全部一一回複,獨獨不理會虞琅。
秦準跟其中一人道了别,随後走向後台的出口。
虞琅追了上去。
等走到安靜的地方,虞琅冷不丁往前一沖。
“敢不理我?你很厲害啊!”
掐住前面人肩膀往牆上推,緊接着一拳頭砸了上去。
結果秦準往旁邊一閃,擡手直接掐住虞琅的手腕。
肩關節轉了一大圈,虞琅的手臂也被迫擰了個大圈,手臂卡在馬上脫臼的危險地帶。
虞琅疼得嗷嗷叫了起來,一邊求饒說手臂要斷了,一邊又犟種地破口大罵:“你敢打我?我喊人弄死你啊!”
秦準反問:“喊誰?你的金主?還是債主?”
“關你什麼事!你嫉妒我有人愛!”
秦準露出了關愛智障兒童的眼神。
“我知道你的事情,也佩服你的坦然,但以色侍人,不會長久。他隻愛你的漂亮,一旦你色衰,等待你的就是萬劫不複之地。”
秦準那邊手上剛洩了力把人推出去,虞琅直接一個急刹加漂移過彎又殺回面前,沙包大的拳頭舉起直奔秦準的臉上,同時還輔以單腿起跳後的一記飛踹。
下一秒。
虞琅的頭發被一把揪住,那人的手跟要把他頭皮扯掉似的,硬生生地扯着頭發連帶着整個人在空中打了個圈,然後被摔回地上。
後背着地,後腦勺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一下。
虞琅的世界天旋地轉,頭暈目眩,耳鳴嗡嗡。
好半天緩不過一口氣,哼哧哼哧拿嘴巴給心髒供氧。
秦準看虞琅摔老實了,要走。
虞琅趕緊從胸口咳出兩股濁氣,仰着天,又開始說話:
“你怎麼知道我不享受這樣的生活呢?你怎麼知道我不喜歡被人物化被人觀賞呢?我就是喜歡被别人包,就是喜歡床上抖兩下屁股就有大把錢的花!你憑什麼來說教我?你拿什麼來教我?憑你這兜裡掏不出兩枚鋼镚的身家?還是爹媽死光的窮酸背景?”
虞琅的話說得狠過頭了。
秦準要走的腳步一個急轉又殺回虞琅面前。
秦準蹲下來,手還蓋在虞琅的腦袋上,扯住一大把頭發的同時指着虞琅的鼻子罵他:“又蠢又壞,你不會有好下場的!”
虞琅的臉疼得擰在一起,頭皮紅了一大片,把整個腦袋連同脖子一起充血漲紅。
疼歸疼,虞琅嘴上還沒饒人。
一個勁的罵秦準是死爹死媽的孤兒,拿手機自拍就是全家福,張嘴就是你爹媽以後的養老我來負責。
秦準的腦子被虞琅氣得嗡嗡作響,巴掌懸在半空,直挺挺地扇了出去,沒有絲毫的拖泥帶水,沒有半分猶豫。
虞琅白嫩的臉上陡然浮出一個鮮紅的巴掌。
罵罵咧咧的嘴猛地咬住,震驚不已地盯着面前的男人看,眼睛裡蒙了一層重重的霧水。
“你打我的臉?!”
“是你活該!”
虞琅的舌頭探了出來,貼着嘴角舔了兩下,舔走一圈血漬往喉嚨裡下咽。
他冷不丁笑了出來,又賤得發慌去惹人家:“哈哈,我是活該,但你爹媽可不會因為這一耳光複活。”
秦準的拳頭又一次硬了,再一拳下來。
虞琅想反抗,結果發現就自己那有錢暴飲暴食,沒錢腰帶勒緊作死作出來的小身闆,誰來都能給他一拳打飛。
最後無奈高舉雙臂去遮自己的臉,咬碎了牙齒在心裡嗷嗷喊疼,期盼着空降一個英雄把他從挨打的困境裡救出。
許願一出。
壓在虞琅面前的男人就突然像被車撞了一樣,轟一下飛出去,撞破了牆壁嵌在裡面,整個身體就像死了一樣僵持起來,起碼打虞琅的那隻手臂一定是斷了的。
虞琅的瞳孔裡出現了一雙薄底的油亮的黑色漆皮鞋,踩到面前來的時候無聲無息停下。
一雙手向下撈起,像在撈月亮。
虞琅被池見青抱了起來。
是用抱小孩的姿勢,掐腰托住臀部摟在半邊身子裡。
虞琅的身體僵住了,沒有半分輕松。
他趕緊掐住池見青的肩膀,壓在人家耳朵邊用力地警告:“不能殺!這個不能殺!”
池見青疑惑地微微歪頭,結果卻被虞琅掐住耳朵往裡低吼:“我知道你想幹什麼,但是不可以啊——!”
池見青更加疑惑了。
池見青看秦準的眼神,更加的兇狠,眉頭低低的下壓,眼珠子隻剩最後半點裸露在外。
幽黑的眼眶裡暗流湧動,滾滾殺意沸騰。
秦準還嵌在牆壁裡,腦袋上冒了一塊的血,順應地心引力往下滑。
大片大片的紅迅速占據秦準的膚色,仿佛牆壁後面是一方水庫,水庫裡的猩紅液體順着牆壁破洞轟轟烈烈往外湧。
秦準即便已經到了生與死的邊緣,池見青眼裡的狠厲也沒能減輕半分,甚至更狠了。
因為虞琅還在替秦準說話,用着命令口吻呵斥自己。
“池見青你耳朵聾了?!我叫你收手!你要是敢殺了他,大家都得死。”
池見青的瞳孔緩緩地轉動,落到虞琅的身上。
他不明白為什麼秦準可以打虞琅,而虞琅竟然還要幫秦準說話。
這在之前那幾位小三身上沒有出現過的情況。
池見青的眼皮沉重的下垂,遲鈍地眨動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