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開着門?
有初四探出頭,門的位置隻留了一條縫隙,微弱的光亮透過縫隙撒在地上,你管這叫開門?
老闆:如開。
微笑着的老闆歪着頭:“客人?”
語氣裡帶着五分疲倦兩分不滿,還有三分如果有初四再打擾他就魚死網破的決意。
黑氣驟然放大,無意間深夜擾老闆的有初四毫不猶豫回了房間,感覺出了一身的冷汗。
這老闆氣勢過于強了,絕非常人!
然而等第二天醒來他們發現,老闆仿佛變了一個人。
“說什麼呢,我超喜歡工作的。”在試圖詢問昨晚的事情時得到了這樣的回答,和昨晚上怨氣重得要壓死人卻還笑着回答他的老闆判若兩人,白天這位老闆臉上的笑容是不加掩飾的真正的喜愛,一舉一動都透露出他對工作的期待與熱愛。
驚,一夜之間竟把男鬼社畜爆改成陽光開朗的卷王,究竟是人性的扭曲還是道德的淪喪?
起碼有初四是真的被驚到了,他感覺眼前的老闆和昨天的不是同一個人,又隐約覺得是。
如是。
法塔莫日甘昨天白日是天氣晴朗,晚上卻刺骨寒冷,等三人一覺起來就發現下雨了,當他們下樓時又放晴了,空氣中還彌漫着潮濕的味道。
巧的是在他們踏出門沒走幾步的時候,傾盆大雨瞬間落下,成功把三人澆濕透了。
“……”等幾個落湯雞返回旅館時,雨又停了。
有初四抹了把臉,掏木簽看了看,确實是下下簽而不是中下簽啊。
在窗戶前發呆的老闆見他們又回來了,立刻躲到櫃台後面躲起來,隻露出半個腦袋一雙眼睛警惕地盯着他們。
“這……”一切都太過詭異讓三月七不知道該說什麼了,他們見到老闆這短短的時間裡他就換了三種态度,一開始是溫和再見時是熱情,現在又是躲藏又是警惕的。
“長得人山人海……”丹恒看向有初四,“其實是指多個人嗎?”
“多個人是……什麼意思,難道說?!”
結合老闆的态度變化,三月七覺得自己明白了什麼。
有初四歪頭仔細看了看:“唔,就像是好幾個人被揉成一團,硬生生地變成了一個人一樣。”
這種說法未免有點少兒不宜,但在場的有一個算一個年齡成迷。水滴在地面上浸濕了木制的闆子,随着幾人的走動一路向上,躲在櫃台後的老闆面不改色地走了出來,繼續回到窗前發呆。
有初四他們回房間換套衣服的功夫,天又放晴了,這臉變得也沒有這麼快的。
他們在屋裡等了好一會兒,丹恒還在這段時間拿起了桌子上的一本書觀看,有初四好奇湊過去,上面密密麻麻的文字根本就不認識。
果不其然晴朗的天說變就變,有初四看着面前的雨幕,總覺得這不是什麼正常的天氣現象。
這樣來回幾次,天空又出現了太陽,那股揮之不去的潮濕終于消失了,散出了和昨日一樣的微風。
如此變化,丹恒喃喃道:“像是換人了。”
不論是天氣還是法塔莫日甘的人,改變都太過突然,一瞬間的切換更像是被其他人給頂上去了。
正說着,突然一陣喧嘩,幾位衣着華麗的人帶着士兵走了過來。
“就是他們?”為首的人在看到士兵點頭後,便擡起下巴朝三人示意,“通緝犯尼斯的同夥,跟我們走一趟吧,看在教主的份上,隻要你們肯說出那個通緝犯的藏身地點,還能留你們一條命。”
士兵擡起了手中的長槍,人群漸漸散去,身後也被早已抵達的士兵們給圍了起來。
三月七:“這是不是有什麼誤會,昨天不是才問過嗎……我們隻是和他說了幾句話而已,而且我們才剛來,這麼會是同夥!”
“哼,到牢房裡去忏悔吧!”
有初四:“他們看起來不像是要聽我們說話的意思。”
無緣無故被扣上同夥帽子的三人互相對視,深知這架勢是不可能好好交談的了。
丹恒當機立斷:“憑城借一!”
三月七:“居然是直接數到一嗎?!”
有初四:“這是什麼,暗号嗎?你們排擠我!”
已經攻上來的士兵沒有給他們閑聊的機會,招招朝要害攻過來,比起要帶走他們更像是要把他們就地格殺。
丹恒仰頭躲過掃過來的武器,拉着還在狀況外隻是下意識拿出簽的有初四拔腿就跑,三月七幾個側身閃避,然後搭弓,極寒的箭矢!
但預想中的凍住對方手臂的情況沒有出現,士兵們隻是拍了拍身上的冰渣,然後再次舉起武器朝他們沖過來。
而有初四扔出去的簽也是不輕不重地落到人身上,像是落葉一樣被不在意地拂開了。
有初四:“怎麼回事?!”
剛用擊雲進行擊退但效果甚微的丹恒也皺眉:“攻擊不起作用。”
到底是這些士兵特殊還是出了什麼問題?
尖槍已經到眼前,現在無暇顧及到底是什麼原因了,“現在怎麼辦?”三人背對背地靠在一起,觀察着有沒有突破口。
“隻能使出這一招了。”有初四面色凝重的說。
三月七、丹恒:?
他深吸一口氣,突然指着天上大喊:“是教主!”
“……”這種老套的方式怎麼可能管用啊!
“什麼什麼?!”
“教主?教主在哪呢?!”
“我的天教主啊,您終于肯出來了!”
看着一群人在天上張望,有初四朝兩人比了個wink悄聲說:“快跑!”
三月七、丹恒:居然真的有用啊……
有初四還有空回頭看了一眼,按理說這群人是對教主報以尊敬之心的,但是剛剛他說教主出現了的時候,那一瞬間的急切和怨恨是做不得假的,不像是見到了許久未見的領導者,然而像是見到了遲遲不肯露面的仇人。
但現在顯然不是說話的好時候,逃跑才是頭等大事!
三人拔腿就跑,看了個寂寞的士兵們也紛紛反應過來自己是被耍了,頓時抄起武器怒氣沖沖地追上去。
逃跑之路并不順利,三人初來乍到,對法塔莫日甘的熟悉遠不及在此生活的士兵們,就算是有心想甩掉也做不到。
“追的人變少了。”三月七往後看了一眼。
丹恒一槍擋住扔過來的箱子,“應該是準備包抄了。”
剛剛有初四的行為好像是激怒了他們,現在隻要是路過的東西能抄的起來的就砸過來,有初四一個矮身,一柄槍從頭頂飛了過去。
氣地連武器都扔過來了。
這時,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
“嘿嘿,這裡!”尼斯從一個角落裡偷偷摸摸探出頭來,對着逃跑中的三人招招手。
“是你!”
這個讓他們被追的罪魁禍首看見引起他們注意後,做了一個跟我來的手勢就沒入了角落的黑暗。
“怎麼辦,要不要過去啊?”三月七看了眼已經有點氣喘籲籲的有初四。
“呼,呼——之前被點破說謊的時候,雖,雖然有點殺意,但剛剛,沒感覺到惡意。”
“你還有這能力!而且,而且還有殺意,那不是更糟糕了嗎?!”三月七也開始大喘氣了。
“是……”有初四肉眼可見的體力不行,這會兒已經快撐不住了,但是突然一支楞,氣也不喘了,他擡頭挺胸:“是新的金手指!”
“居然在這種時候耍寶——所以新的金手指是情緒捕捉器嗎?”
“你不也是嗎!”
丹恒已經看到了前方堵着他們的士兵,把擊雲收起來一手拉一個,帶着有初四和三月七跑進了尼斯所在的那個角落,喘了口大氣的有初四還沒完全緩過來,才說了一句“等等,我感覺不太對勁——”感官就陷入一瞬間的黑暗,便消失不見。
隻剩追過來的士兵看着角落盡頭那堵封死路的牆一臉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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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走。”脫去特意裝出來的那副滄桑樣子的面皮,尼斯的言行意外的是不符合那張臉的年輕,走路還輕快得差點跳起來,“牽連到你們是個意外啦,你們一看就是外來者,說不定會是我們成功的關鍵。”
丹恒:“成功?”
有初四依舊不說話,丹恒跟在尼斯後面,他就走在三月七身後,默默地用水藍色的眼睛望着他。
“哎呀等到地方了我再和你們細說。”
越往裡走,空間就顯得越大,天花闆上一閃一閃的,仔細看去是如地闆一樣嵌着細細碎碎的鏡片,卻如滿天星辰。
三月七忍不住掏出手機來對着天花闆拍了一張照片。
“話說剛剛怎麼回事?攻擊完全不起作用的,是什麼高科技,還是能力降低器之類的!”三月七回頭和有初四講悄悄話,走在兩人前面的丹恒頭也不會回地說:“不,武器和人都沒什麼奇怪的地方,或許是這顆星球上有什麼抑制了我們的能力,但,還有一種可能。”
“還記得,我們在列車上被石頭攻擊的事嗎?”
“……”兩人同時望向有初四,有初四猛地回過神來,掏出那支下下簽,三人一同陷入了沉默。
原來下下簽,還有這種負面效果啊……
有初四重新把簽塞了回去,然後擡頭,正好對上了尼斯偷偷看過來的眼睛,眼神一厲。
“!”尼斯被吓得一個激靈,立即轉頭專心帶路。
丹恒的眼神若有所思地往後瞥,似乎從被尼斯搭話開始初四的話就少了很多,一直在警惕地盯着尼斯看,這應該是初四的習慣,對陌生人的态度,在列車上最開始相見的時候他就對自己和三月七有所收斂,直到相處幾天後才完全顯露出自己的本性。
想到有初四一直不敢下車的原因,丹恒思索,可能和他的記憶有關?比如,外面的人是危險的。
而且尼斯,好像有點怕初四?
丹恒在想什麼有初四并不知道,他隻是依舊凝視着帶路的尼斯,壓力驟增的帶路人瞬間加快了腳步。
被盯得冒出一身冷汗的尼斯以極高的效率把三人帶到了目的地。
打開門,裡面是一個偌大的房間,正中央擺放着一台圓桌,凳子整齊地擺放,在正對門靠牆的地方還放了一面從中間碎裂的等身鏡子。
“好空曠的房間……”三月七喃喃道。
确實很空曠,除了那面鏡子和中間擺放的桌椅外,什麼都沒有,沒有裝飾物也沒有用來消遣的物品,硬要說裝飾物,就是地闆上依舊不變的閃光碎鏡子了,這東西幾乎覆蓋整個星球,有初四就沒見過哪裡沒有這種碎鏡子地闆的。
房間裡的圓桌正圍着坐了四個人。
“歡迎來到反抗者聯盟!”看見同伴的尼斯迅速放松了下來,他領着三人走了進去,随着靠近,丹恒發現坐着的四人都一臉的凝重。
“我來介紹一下。”尼斯興緻勃勃,“這是市一,這是宮爾,這是菊傘,這是任思!”
四人朝他們點頭,并不說話。
丹恒不着痕迹地往他們腳底下看了一眼,地面上的碎片中依然空無一物,就好像在鏡子的眼中他們根本就不存在一樣……他視線一轉去看正在和他們說話的尼斯腳底,奇怪的是,和他們第一次見面的尼斯是能被鏡子照出來的,而現在這個,鏡子裡沒有他。
“雖然我是外來者,但是他們可是本地人,隻要說謊就會被腳下鏡子裡的鏡兵抓走,所以完全可以信任他們!”尼斯不知道為什麼變得異常興奮,一個人開始滔滔不絕地講述他們之間的故事,如何相遇如何結識,再到怎麼志同道合決定為同一個目标而奮鬥。
正坐着的四人遞給他們一個眼神,三月七撓撓頭,沒弄明白那是什麼意思,丹恒歎了一口氣,打斷尼斯的回憶。
“還是先說說你們的目的吧。”
“我接下來正要說呢。”尼斯撇嘴,嘟囔着現在的年輕人真沒耐心之類的話,才道:“我們一直以來都有一個夢想。”
他面色堅毅:“那就是拯救世界!”
“嗯……很偉大的夢想,那你想怎麼拯救呢?”三月七提問。
“這就不得不提到半個閃爍曆前的那件事了……”
“那時我還年少,因為調皮意外進入了鏡中的世界,還因為要躲避鏡兵在裡面迷路了好長一段時間,終于,我找到了出口,但那并不是我想要回去的地方,而是,謊言的世界。”
與真話相反,那裡處處都充斥着謊言,人們不會說真話也不能說,就像我們這邊說謊會被抓走,那邊是說了真話就會被鏡兵帶走并處死。
“我害怕極了,小心翼翼地靠着牆壁行走,盡量不引起注意,還好我是外來者,謊言和不能說謊的規矩管不到我,然後我就聽到了一場對話。”
似乎是有人在和他的家人講述另一個世界的故事,并表示他已經上報給教主,也就是反面世界的掌權者,既然一切都是反的,那教主也變得兇狠殘暴也變得理所應當起來。
“我聽到他們說,教主正在研究鏡子的秘密,一旦成功,将是正世界淪陷的時刻,反面世界即将攻打正面世界,這太令我震驚了,震驚到對話什麼時候結束了,周圍突然變得靜悄悄的都不知道。”
驚慌未定的尼斯正準備悄悄離開,一轉頭驟然看見一張臉就貼在面前!
“‘你,不是這裡的人吧?’他這麼對我說。”
扭曲的笑意在那張臉上浮現,對本就覺得自己知曉了驚天秘密從而發抖的尼斯來說,不亞于夜晚一個人看恐怖片還不蓋被子。
“那時的我身手好的很!就算是在極度恐懼的情況下也敏捷地躲過了朝我抓來的手,然後沿着巷子一直跑,盡頭除了堵死的牆,還有一面等身高的鏡子。”
慌亂之下的尼斯再次撞入了鏡子,回到了那個讓他痛苦不堪的迷宮。
“至少比被抓住要好,也沒什麼會比現在更糟糕的了,那時的我是這麼說的,但事實證明,人不要放松得太早。”
就當尼斯以為逃過了反面世界追逐的時候,一隻手,從鏡子裡伸了出來。
‘你以為我是怎麼發現有另一個世界的?’他掙紮着從鏡子裡爬出來,帶着得意的笑容。
‘當然是因為,我也能進來啊。’
被吓到發抖的尼斯絕望地想——更糟的這不就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