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遲厭盯着那雙漂亮眼睛觀察了許久,又用手在他面前晃來晃。
瞎子?
季書安感覺到面前扇風,又隐約瞧見黑影擺動,解釋道,“我不是瞎子。”
聞言,肖遲厭收回手,不屑道,“不是瞎子你杵什麼拐杖。”
季書安為難地斂唇,“我隻是視力不好,晚上看不清而已。”
肖遲厭想起方才季書安準備從自己腿上踩過去,幹笑兩聲。
你管這叫看不清?
可看着對方一臉羸弱,肖遲厭也不想再為難對方,從地上爬起來,撿起盲杖塞到季書安手裡。
“眼神不好,晚上就少出門。”肖遲厭小聲嘀咕了句,“你危險,别人也危險。”
聽到這話,季書安身子頓了下,強擠出笑道,“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肖遲厭垂眸,看着這個比自己矮半個腦袋的少年,心裡莫名為自己剛才說的話泛起一陣罪惡感。
“我……我不是那個意思,你别多想。”說完,他趕忙轉身逃離。
“咕~”一聲空谷傳響的肚子聲。
四下的沉默,隻聽得見夏夜間斷斷續續的蛐蛐叫。
從離家出走到現在,肖遲厭已經兩天沒吃東西了。
肖家停了他的所有卡,他又從不帶現金出門,全身上下唯一值錢的就是這身衣服和一個手機,可偏偏都是沒法“抵押”的東西。
這次他有些後悔,沒像電影裡那群黑老大一樣,總是帶一圈金鍊子在脖子上。
方才也是因為低血糖才昏倒在路邊的,此刻他餓得前胸貼後背。
昏黃的路燈照在肖遲厭身上,季書安終于能勉強看見個人影。
黑色衛衣外套?
“同學你也是南大附中的學生嗎?”
肖遲厭蹙眉,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被認成南附的。
見對方沒回應,季書安趕忙解釋道,“我沒别的意思,隻是看你穿的南大附中的校服。”
說着,他指着肖遲厭身上私人定制的行頭。
肖遲厭看看自己的衣服,又看看季書安的,剛想罵道“你是不是眼神不好”,可一想到對方确實如此,隻得硬生生把話咽了回去。
出于懶得解釋,肖遲厭沒說是,也沒說不是。
“同學你要是不嫌棄可以去我家吃飯,我家就在前面。”季書安眼眸彎彎,笑意溫潤。
肖遲厭撇開頭,正想拒絕,誰知天上一顆豆大的雨滴落在他臉上。
而後三滴、四滴,最後數不過來。
南都這天氣喜怒不定,肖遲厭明明記得在他倒地上之前,已經下過一場暴雨了。
眼見這雨越下越大,豆大的雨滴落下,發出“哒哒哒”的聲音。
眨眼的工夫,季書安身上幹淨的衣服就被打濕了大半。
肖遲厭垂眸,看出面前少年眼底的慌張,淡然問道,“你家在哪兒?”
季書安睜着眼睛極力尋找方向,可雨水滴落,從發梢打濕到他的眼睛。
眼前的世界變得更加模糊,除了一片昏黃的燈光,他什麼也看不清。
忽然,雨停了。
季書安剛一擡頭,一件還冒着餘熱的外套,就搭在了自己頭上。
衣服上散發着淡淡的青桔香氣,像秋末桔園裡大片大片金黃未摘的柑橘散發的氣味。
“快指路,這雨一時半會兒停不了。”肖遲厭冷傲的聲音在季書安耳邊響起。
季書安用衣袖擦去臉上的雨水,眼前的朦胧清晰了些,他終于能勉強認出方向。
季書安擡手,指着遠處最弱的光斑,“那邊。”
順着季書安手指方向,那是一棟隻有四層樓的老破小,就連路燈都因為年久失修,變得忽明忽暗。
肖遲厭朝那方向跑去,剛跑出去兩步,他又停住了,回頭才發現,季書安隻能杵着盲杖哆哆嗦嗦地往前走。
無奈,肖遲厭隻得倒回來。
肖遲厭站定在季書安面前,想也沒想,打橫一把将人抱了起來。
肖遲厭的手臂肌肉瞬間繃緊,季書安比他想象中還要輕,單薄的校服被雨水浸濕,透出底下嶙峋的肋骨輪廓,細窄的腰腹甚至能摸到明顯的凹陷。
“同……同學,我自己能走。”縮在懷裡的季書安慌亂地抓住他的衣領,濕漉漉的睫毛微顫。
“你是傻子嗎,這麼大雨還不知道往家裡跑。”肖遲厭沒看他,抱着人徑直往前沖。
季書安頓時沒再說話。
也不是他不想跑,隻是跑步對于現在的他來說,有些太為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