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對面的隔間内坐着李閣老的家眷,正位上衣着富貴的閣老夫人看着令家的方向問道:“那邊是哪家的姑娘,怎麼好像從未見過?”
布置茶點的年輕姑娘順着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那是昌平坊令家的,令學章大人的獨女。令大人早就發話要為獨女擇婿入贅,是以京中的相看的宴席都未邀請這位令姑娘。”
閣老夫人點頭歎道:“從前隻是聽聞這姑娘是家中獨女,掌上明珠,卻沒料生的如此好顔色,可惜了。”
李閣老與令學章是官場政敵,李家嫡孫李榕是今科榜眼,家中子女年歲相當,若兩家交好倒是可以促成一門親事。
年輕姑娘繼續接話:“令大人可是承明九年的探花郎,令夫人更是江南水鄉養出來的美人,他們的女兒自是不差的,我曾見過一回,膚如凝脂玉貌仙姿。”
看台東側的閣樓内,此處是專門招待新科的進士的地方,今日到場之人皆是未婚兒郎。
此刻也是鉚足了勁将自己最好的一面呈現在各位夫人小姐面前,以求能夠迎取高門貴女。
朱廊畫壁下一個男人隐在陰影内,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他獨身一人,臉朝着看台的方向看不清模樣,看輪廓身姿挺拔氣質清冷。
程朝盯着高台上令姝的身影眼睛不眨的看着,那日酒樓決裂後他已經很久沒見過令姝了。
自從科考前與李榕鬥詩赢後,他便纏上了程朝,但凡熱鬧的場合都要将程朝拖去。
今晨李榕從程朝家中将他拉來,耐不住李榕軟磨硬泡,程朝被他拖來。兩人一進馬場,因着狀元和榜眼的名頭不少人上前噓寒問暖,打探是否婚配,還有甚者要拉着程朝與自家妹妹相看。
程朝廢了好大勁才脫身找了個安靜的位置待着,本想着過一會去尋李榕告辭離開,擡頭便看見令姝走進看台。
她瘦了些,腰身比往日還要纖細幾分,行走間裙擺飛揚,發帶随風飄揚。月白色的裙子非但不顯寡淡,反而襯得她飄飄欲仙,如同墜入凡塵的仙子耀眼奪目。
程朝思緒翻湧,身後一人擠上前抓主他的手臂。程朝擡頭看去,如玉的臉龐暴露在陽光下,眉若劍鋒目光清明,五官精緻恰到好處,引得看台上一陣騷亂。
李榕熱情的朝他露出一臉笑容:“程兄,你怎麼一個人躲在此處,我找你半天了,你可會騎馬,下場馬球賽你我一同上場可好?”
馬球賽看到一半,令夫人觀察肖夫人認真看賽的神色,随後湊近令姝耳邊細語:“姝兒,我有些頭暈,你陪我出去走走吧,不要驚動你姑母她們。”
令姝額首,帶着母親悄悄離開一路走到後湖,後湖處在看台的背面,此刻看台上的人群都在全神貫注看着馬球賽。
令夫人趁令姝不注意朝身後看去,看見草叢後出現熟悉的身形後放下心,朝令姝說道:“姝兒,我們去湖心的八角亭坐坐吧。”
令姝不贊同的勸阻:“八角亭在湖心風大,如今雖是春日,倒春寒也挺冷的,我擔心您的身體。”
“我無事,就是胸口悶悶的,想去湖心吹會風,你陪母親上去看看吧。”
“好吧,那我們少待一會,等會姑母她們找不到我們該着急的。”令夫人有些反常,令姝以為她是真的不适,扶着她朝湖心八角亭走去。
在令姝看不見的拐角處,一個鬼鬼祟祟的身影悄悄的墜在後面。
靠近湖心風越發的大了,吹的衣裙鼓鼓作響,令夫人心生一計:“瞧你着孩子,還跟小時候一樣,頭發亂了都不知道,你轉過去母親幫你理理。”
令姝乖乖的背過身去,感受母親久違的溫情,正準備開口說些什麼,身後驟然襲來一股重力将她推入湖中。
身體無法控制的朝下墜去,平靜的水面被令姝砸起一大陣水花,她雙手雙腳不住的在水中撲通。
救命!她不會遊泳!
湖中的水四面八方的湧來,裹挾着她往下落,令姝感到刺骨的寒冷。
看台上的葉夫人見這邊事成,抑制不住臉上的欣喜大喊:“快看那邊,有人落水了,快去救人!”
沉浸在球賽中的人們紛紛向後望去,不少人朝後湖跑去準備救人,另一部分人立在看台看好戲。
肖夫人看着身旁大叫的葉夫人一臉喜意,而令姝和令夫人不見蹤影,心中升起不好的預感。
令姝掙紮間看見遠處岸上表哥跳入水中,朝她的方向遊來,驚覺發現今天這事從頭到尾都是算計。
是母親和舅母為了逼她嫁給表哥,所有的溫情都是假的,都是誘她跳入深淵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