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元嘯是令學章的人這點毋庸置疑,他父親的死真是他們二人所為。陛下病重,這個節骨眼上,明州這樁案件涉及兩派之争,許是突破口。
令學章是個純臣,隻忠于陛下,鄭元嘯牽扯其中,就是不知道他是聽從令學章的指使還是自己的私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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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青昙會快要到了,明州城内人流暴漲。青昙會是明州重要的節日,各大商會和拍賣行積壓的奇珍異寶都會在青昙會這三天進行拍賣,吸引了不少異國蕃幫和各地的商人。
佩娘酒館日日爆滿,令姝怕她忙不過來,帶着府内的丫頭小厮來幫忙。到酒館時,裡面已經烏泱泱的坐滿了一群人,後廚忙得熱火朝天,細柳小小的人兒正幫着上菜。
令姝覺得有些好笑,小廚房本是臨時起意打算做些小菜的,沒想到細柳娘手藝如此好,都将酒館開成飯館。
“細柳!”
令姝招收将細柳喊出來。
“大姐姐,你怎麼也在這,我阿娘在這邊做工,我來幫忙。”
她小臉上布滿笑容,穿着紅色夾襖,頭上綁着紅絲帶,跟年畫娃娃似的。令姝溫柔的捉住細柳的小手,不吝啬的誇獎:“乖細柳,真懂事。我已經帶來人手來幫你娘親了,我帶你去吃米酒湯圓好不好?”
細柳咽下一口水,黝黑的眼珠裡布滿渴望,她乖巧道:“多謝大姐姐。”
令姝看着佩娘忙碌的身影進進出出,帶着細柳朝着甜水鋪走去。
酒館内坐着一群胡須大漢,看身形模樣應是北方來的,佩娘端着托盤給他們依次上酒,她忙活半天身上發熱,将衣袖挽起,露出兩條如藕節辦白皙的手臂。
漢子見狀眼中露出淫邪,擡手抓住佩娘的手臂,聲音粗犷:“小娘子着急走幹什麼?坐下來陪哥幾個好好喝頓酒啊。”
佩娘不動聲色的抽回手,面上帶笑:“客官慢些喝,我這還有很多酒沒上。”
漢子起身一把将佩娘拽住,強硬的按着她坐下:“你這是不給哥哥們面子了?”
家丁們都在後頭忙的熱火朝天,一時沒注意到前廳發生的事情,佩娘小臉氣的通紅,她抿緊嘴巴掙紮着起身:“是我擾了客官的雅興,今日這頓酒我請了,還請你行個方便。”
“爺是差酒錢的人嗎?”
漢子眯着眼睛打量佩娘,滿嘴酒氣的湊上前去。一道輕佻的聲音響起:“丢人!”
那漢子立馬松開佩娘看向發聲的人,語氣帶怒:“你是哪來的鼈孫,敢惹爺爺們?”
他身旁跟着的幾個大漢也站起身,面帶怒氣的盯着出聲的人。
佩娘也跟着看過去,那出聲的人身形高大,容貌硬朗,眼神極為銳利,叫人不敢多看。
“當街調戲女子,難道不丢人?”
那道欠揍的聲音又懶洋洋的響起,韓琦仰頭咽下一口酒,眼神中帶着贊賞,好烈的酒。
身邊已經圍住一群人,他依舊面不改色,不将圍住他的人放在眼裡。
佩娘擔心他們動起手來,連忙上前擋在韓琦面前勸道:“各位客官,小女子隻是做些小生意,你們大人有大量,莫要計較。”
韓琦帶着酒意的眼神看向面前的女子,她後頸露出的肌膚泛着淡淡的紅色,頭發高高挽起,露出纖細修長的頸部,跟隻白天鵝一樣。
說話的聲音也柔柔弱弱,真不知道這樣一個姑娘怎麼有勇氣來開酒館的。
他懶散的起身,将佩娘一把拉到身後,抽出随身的佩刀放在桌上,手指輕輕的點着上面的圖騰,冷聲:“還不快滾?”
方才還氣焰嚣張的幾人看見佩刀上的圖騰後立馬怏下去,幾人對視一眼慌不擇路的離開。
“慢着!”韓琦喝住他們,看向身後的小女人,“酒錢。”
為首的大漢臉色難看的掏出銀子放在桌上,見鬼般的逃離開。佩娘眨眨眼,正準備開口道謝,就見面前的男人轉過身來,語氣輕佻:“你這麼容易臉紅,還來開酒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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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日落散去酒館打烊,令姝牽着細柳的手等在門外,後廚簾子被掀開,細柳娘一臉笑意的走出來。
看見令姝,她快步上前,聲音洪亮不似從前那邊一潭死水:“夫人,您來了。”
令姝點點頭,摸着細柳的腦袋揚着笑:“我過來看看,你近日如何?”
“多謝夫人關心,我從未想過有一天不在擔驚受怕的活着。我現在……憑自己的手藝掙錢,什麼都不怕了。”話音剛落,細柳娘的眼淚就掉下來,她喜極而泣的看着令姝,一臉感激。
令姝掏出帕子遞給她,神色溫柔:“苦盡甘來,你和細柳的好日子還在後頭呢。”
她站在馬車旁目送二人離去,細柳頻頻回頭,令姝朝她揮手告别,她松開母親的手轉身跑向令姝,從懷中掏出一隻檀木簪遞給令姝,羞澀的開口:“大姐姐,這是我前幾天撿的簪子,送給你。”
細柳仰頭望着令姝,眼底帶着期盼的光芒,令姝雙手接過,目光頓住:“我很喜歡,多謝你,這個簪子是在槐巷撿到的嗎?”
細柳重重的點頭,身後傳來呼喊,她轉身朝後跑去,落日的餘熱慢慢散去,夕陽照射着母女二人相依的身影。
令姝低頭看向手中的木簪,眼底的驚訝和疑惑交織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