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岚感應到傒囊脫困而出，第一時間便向應離示警，應離聞言神色凝重，伸手攬着素如，望向不遠處那面不斷往外湧出陰氣的牆。

越來越多的陰氣彙聚在地牢裡，氣溫驟低，堪比寒冬臘月。

不過片刻時間，李成已經凍得嘴唇發紫，哪裡還想得起要将應離幾人滅口的事，隻覺得今日王府實在邪乎，先是死了兩個無足輕重的丫鬟，緊接着吳側妃暴斃，這地牢更是詭異非常，一會子地動山搖，一會子又冷得瘆人。

應離眼角餘光恰好瞥到李成在哆嗦，也知普通人受不住這樣重的陰氣，便發話讓他先離開地牢，李成想想方才進來之時外頭的豔陽天，也不敢再多待。

李成一走，應離調動起全副心神注視着那面牆，左手悄悄捏起召火術的起手式。

陰氣越來越重，應離曾在忘川中浸泡千年，自是不怕陰氣，莫岚本是魂魄又成為縛靈陣新陣眼，亦是不懼陰氣，而素如身份神秘莫測，身上又帶有屍氣，看她一副笑眯眯的模樣，指不定這沖天陰氣還成了她的補品。

反觀應小天就沒那麼好受了，他原形乃蛇，十分畏寒，化形前每到寒冬便要尋一處洞窟冬眠，何況陰氣彙聚的陰寒之氣比凡間凜冬冷氣更甚，若不是他借着螃蟹修成一身毒鱗，又将鱗片浮于皮膚表面護住身體，恐怕馬上便要昏死過去。

素如瞧應小天露在空氣中的手和脖子布滿深綠色鱗片，臉上也裹了一圈，又想到前些日子看的白娘子話本，哪還管什麼緊張的氣氛，當下便掩着小嘴咯咯咯笑出聲來，還不忘指着應小天揶揄道：“應小天，你是不是偷喝了雄黃酒要變成臭蛇？你自己瞅瞅，身上鱗片都露出來了！”

這話聽在應離耳中倒沒什麼，素如與應小天在她跟前擡杠也不是一次兩次，本不是什麼大事，奈何一旁還有個莫岚。

莫岚是縛靈陣新陣眼，對陣中氣息極為敏感，先前應小天身上佩戴紅紋靈玉，莫說是她，便是全盛時期的貓靈都瞧不出他的異常，可現在四周陰氣環繞，應小天召出毒鱗，妖氣外洩格外明顯。

聽得素如此言，莫岚不禁垂首俯視，果然，這小少年裸露在外的臉、一截頸子并着兩隻小手都鑲滿密密麻麻的鱗片，一雙藍色眸子冷冰冰的，不帶半點情緒。

好一個妖孽，藏得可真夠深，險些連她也騙了去！

先前莫岚被傒囊與張楚合力設下的圈套迷了心智，導緻大陣出現弱點，這才讓傒囊沖破封印，如今正是滿腔怒火之際，應小天直接撞在槍口上。

貓靈臨去前曾再三囑咐她，讓她來找今日入府的幾人幫忙，沒承想竟連貓靈都被騙了去，旁的且不說，單憑這小少年身上的妖氣，已經足夠對大陣産生威脅，既然小少年是妖，那另外兩個女子也必定不是什麼良善之輩！

莫岚眸中閃過一絲厲色，凝神調動大陣的陣力，手心朝上一翻，細長手指似蓮花瓣合攏般往掌心一收，陣力便一股腦湧向應小天，登時發出風嘯之聲。

此刻地牢内翻湧着三股不同的氣息，相互排斥之下引發氣流碰撞，牢門和張楚露在牆面外的屍首在這種無形的碰撞中，直接化為齑粉。

應小天恰好回身想跟素如好好掰扯掰扯，怎料迎面受到重擊，猝不及防之下整個人倒飛出去，撞在埋着張楚屍首的那面牆上，繼而又被落了一地的碎石磚塊掩住身形。

應離滿眼不可思議，想到應小天那一身堅如玄鐵的毒鱗，心中稍安，接着回首怒視莫岚，抽出将離劍，冷聲質問：“莫岚！為何無故傷人？”

莫岚冷笑一聲，面若寒霜地回視應離，一字一句說道：“應姑娘，你當我是個傻的不成？這少年周身妖氣萦繞不散，定是妖身無疑，你們與他是一道來的，自然也不是什麼良善之輩，還想欺瞞我到何時？”

素如被這陣仗唬了一跳，也不管正在對峙的應離與莫岚，三步并作兩步小跑到那堆碎石牆磚旁邊，徒手将壓在最上面的磚塊扒開，瞧見應小天布滿毒鱗的手，她眼眶微熱泫然欲泣。

應小天那隻手動了動，挪開壓在頭頂的青磚，悶悶的聲音從一堆牆磚碎石底下傳出來：“素如，我沒事，這兒陰氣太重，我使不上力，你快幫我一把。”

素如揉揉眼眶，破涕為笑，毫不費力地伸手拎開那些壓在應小天身上的青磚，又為他掃開落在身上的碎石，“應小天，你沒事兒真的太好了，要是你死了就沒人陪我鬥嘴了。”

應小天無奈，“你以為我很想與你鬥嘴？”

素前攙着應小天站起來，似乎感覺不到應小天語氣中濃濃的嫌棄，癟着嘴低聲嘟囔道：“也不知師傅什麼時候才回來，去拿個東西而已，都這麼久了，真磨叽……”

見他身上沒什麼傷，應離松了口氣。

這倆人平日裡針鋒相對，彼此相看兩相厭，沒想到遇了事反而知道關心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