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離自抽走情絲後,性情已然有了變化,她自己卻并未意識到。
若是以前聽人如此同她講話,她多半不會往心裡去,大不了不去理會便是,但現在的她,可半點忍不了。
她冷笑一聲,朝萬進謙拂袖,一道威壓如有實質朝他壓去。
連陸韻都抵擋不住她的威壓,何況是萬進謙?隻見萬進謙口中噴出一團血,雙膝轟然跪地,雙腿接觸地面之處有血迹滲出,瞧那模樣,髌骨怕是碎了。
秦嶽見萬進謙吃虧,連忙上前求情道:“求姑娘高擡貴手,有話咱們可以好好說,何必動手。”
應離不置可否,不經意間看到傅千珏和林岚凝重的神情,到底還是收起了威壓,說道:“欠不欠,不是你們說了算,待會你們掌門來了,讓他親自來問我便是。”
秦嶽一臉為難,“掌門先前已下山,歸期未定……”
應離:“無妨,他很快就到了。”
應小天比許若白先到,巨蛇頭顱上的傷疤斜斜劃過眼角,一身青鱗閃着凜凜寒光,尾部卷着一具屍首淩空而來。
見應離正與青瓊衆人對峙,他也不多話,直接化為人身,抱着白暮舟的屍首站在她身旁。
許是巨蛇原形并不多見,抑或臉上那道疤太顯眼,傅千珏認出了應小天,他看向應離的目光帶着疑惑和探究。
不待傅千珏細想,他師尊許若白禦劍而至,落在秦嶽身前。
秦嶽将情況一五一十與許若白講了,許若白緊皺着眉,開口道:“應離,清芙已死在你劍下,你為何還不肯放過青瓊?”
此言一出,青瓊衆人嘩然。
“陸首座死了?”
“應離?我沒聽錯吧,是從前落霞峰上那個應離?”
“長得不像,約莫是同名同姓吧……”
“聽說陸首座命牌有異動,陸韻長老已下山查探……怎會如此?”
……
陸清芙首徒孫芸兒聽衆人竊竊私語,按捺不住上前,朝許若白行了一禮,神色焦急地問道:“掌門此言當真?我師傅她真的……”
許若白點點頭,并未多解釋半句。
應離無所謂地笑笑,“清芙死了,但青瓊欠除妖師一族的債還沒還,我是來收債的。”
許若白怔了怔,“收債?”
“沒錯!落霞峰便是我代除妖師一族向青瓊收的債,你既身為青瓊掌門,必然知曉百年前青瓊欠除妖師一族一個人情,不過……陸清芙身為青瓊之人,今日冤殺白暮舟,這人情可不就成了債嗎?”
應離指着應小天懷中白暮舟的屍首,接着道:“白暮舟屍首就在這兒,我且問你,這筆債,你們青瓊認不認?”
許若白沉吟許久,無奈隻好歎息道:“這筆債,我青瓊認下了。”
孫芸兒哪肯答應,她不知其中緣故,但師尊對她恩重如山,如今不明不白死于這狐妖劍下,掌門身為師尊道侶,不僅不為師尊報仇,竟還步步退讓?
她眼眶通紅,持劍直指應離,“狐妖,我不管你是誰,你殺了師尊,我孫芸兒今日必要為師尊報仇雪恨!”
應離眸光微冷,視線掃過眼前衆人,最後将目光落在孫芸兒臉上,寒聲道:“你要為你師尊報仇?笑話!你可知你那好師尊做了什麼?她濫殺無辜,取凡人性命破開縛靈陣,放出怨煞之氣為禍人間!除妖師一族曾有恩于青瓊,可她為了掩蓋破陣之事,不惜殺死除妖師一族後人!”
孫芸兒一臉不可置信,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我師尊怎會……你胡說!”
秦嶽也覺得不可思議,他下意識看向許若白,“此事當真?”
許若白别過眼,表示默認。
應離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許掌門,既然話已經說明白,我和應小天現在可以離開青瓊了嗎?”
“你……”許若白心中惆怅,想挽留卻找不到借口,隻得深深看了應離一眼,黯然道:“罷了,待我曆劫歸位,會盡力補償于你。”
應離才懶得理她,轉身欲走。
沉默許久的傅千珏開口問道:“師妹……是你嗎?”
應離沒回頭,隻道:“大師兄、二師姐,從前……多謝了。”
往事如煙,她今日劍斬落霞,又何嘗不是親手斬去自己在人間這數年時光的牽絆?
自此,世間再無落霞峰小師妹應離,唯有天狐——瀾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