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鞅覺得再不澄清,自己多年經營的良好口碑可能就要毀于一旦了。
他趁着沈望春失神之際趕緊解釋道:“回禀君上,當年方無極從萬仞城回來後沒多久,他的肚子就莫名大了起來,怎麼也消不下去,他從人間抓了好幾個大夫,診斷過後,都說他是肚子裡是懷了孩子。”
沈望春聽到這話,轉過頭來,他神色又變了變,目光裡透着幾分刮目相看的味道,沒等陸鞅想明白他這個表情是什麼意思的時候,就聽到他問道:“你的?”
陸鞅:“……”
他嘴角抽搐,想要罵人,但最後隻是窩窩囊囊地說了一句:“不是。”
沈望春嗯了一聲,不知信沒信,他緩緩說道:“本座記得,方無極是個男人吧。”
陸鞅點頭:“是的是的,正因如此,屬下一直沒法忘記這件事。”
男人懷孕诶!多稀奇啊!一千年也見不到一個!
當年知道方無極懷孕的大部分魔族都被他給埋進園子裡做花肥了,隻有陸鞅仍留在方無極的身邊。方無極覺得陸鞅看起來還算忠心,嘴巴也夠緊,更重要的是,他現在身邊需要個人來幫他想法子除去肚子裡的孩子,陸鞅因此暫時保住他的一條小命。
陸鞅想着,等到方無極那孩子沒了的那一天,自己怕是也要跟着陪葬的。
幸運的是,方無極比他的孩子先一步去往極樂世界了,孩子自然也是胎死腹中。
不幸的是,陸鞅永遠都沒辦法知道方無極到底是怎麼懷上的孩子,這對一個八卦愛好者來說是何等沉痛的打擊!
這麼多年過去,挺着個大肚子的方無極還時常在陸鞅夢中出現,每次見到這人,陸鞅都忍不住沖上去使勁搖晃他的肩膀,逼問他肚子裡的孩子到底是誰的,卻始終沒有問出答案。
不久前,那白霧化成的方無極從白霧中出來後,低頭看着自己的肚子,表情扭曲了下,很是奇怪,随後聽到他聽到陸鞅的問題,更是抽搐不停,直接消失在他的面前。
發生這種事情,他這麼多年念念不忘,也不能全怪他吧。
沈望春沉默良久,再次問他:“那孩子真不是你的?”
陸鞅咬了咬牙,他給這麼多魔君當過狗腿,還是第一次産生了想取而代之的想法。
沈望春其實并不是很好奇方無極的孩子,隻是随口一問,見蕭雪雎的臉色恢複過來,他道:“本座歇好了,走吧。”
後面的路上出現過幾頭異獸,實力一般,不用沈望春出手,陸鞅一個人就能解決。
天空愈加昏暗,金烏歸巢,夜晚無聲來臨,他們還是沒能找到一株雪萼芙蓉,蕭雪雎身上的相思夜發作,她的半邊身體冰涼,散發着森森的寒氣,另外半邊則好似置于烈火之中。
相思夜發作後,蕭雪雎沒有倒下,也沒有叫喊,隻是緩緩蹲下身,默默忍耐這股劇烈的疼痛。
沈望春站在她的身後,垂着眸子看着她将自己縮成一團,淡淡月光透過頭頂繁茂交錯的枝葉,在她的背上留下幾點斑駁的光影,她看起來像是一隻離群索居小獸。
蕭雪雎,你怎麼會變成這副模樣呢?
你身上的劍骨,又到底是被誰給抽去的?
這些年……
這些年,你過得好嗎?
看起來是不大好。
知道你過得不好,我就開心多了。
沈望春開心得一整顆心髒都在發疼,他站在黑暗裡,目光複雜,張了張嘴,好一會兒才發出聲音,叫住走在前面的陸鞅,對他說:“陸鞅,你在這裡看着她,本座自己去找吧。”
陸鞅猶猶豫豫,對沈望春道:“君上,要不還是讓屬下去吧。”
找雪萼芙蓉固然不易,但留在這裡照顧蕭雪雎也未嘗是件好事,目前這位蕭姑娘的身體如此脆弱,他如果在自己這裡出了差池,君上絕對能讓他吃不了兜着走。
“不用,”沈望春卻是一口拒絕,理由張口就來,“本座不想單獨和她在一起。”
陸鞅無奈看他,他們君上也不小了,什麼時候能學着誠實一點?
沈望春擡步向前方密林走去,陸鞅心中倒數默默五四三二一,結果他剛數到三,就見到沈望春停下了腳步。
“算了。”沈望春說。
他走回來:“你看着她,本座不放心,她要是跑了怎麼辦。”
陸鞅看了看蹲在地上疼得全身都在發抖的蕭雪雎,隻能感歎,他們這個君上啊,就算有一天人死了,那嘴也是硬的。
沈望春彎下腰将地上的蕭雪雎一把抱起,她的臉頰靠在他的胸膛上,如果蕭雪雎此時足夠清醒,她一定可以聽到沈望春劇烈的心跳聲。
猶如陣陣春雷,驚蟄起,萬物生。
好多年以前,他也這樣抱過她,隻是最後,他并沒有得到他想要的結局。
時光荏苒,他不會再期待任何與她有關的結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