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知道她沒有被他殺死。

他還在幻境裡。

蝙蝠俠找到了記憶中的錨點，走向桃樂絲的步伐越來越堅定。

他大步上前，來到她的身邊。

桃樂絲還穿着他們剛見面時的白色睡裙，紅色的長卷發如同海藻般鋪散在裙邊，正安詳地躺在看不清人臉的屍體堆上，如同被獻祭的聖女。

如果她要是看到這一幕，肯定嫌棄死了。

這裡本不是走神的好地方，但蝙蝠俠卻瞬間想到了桃樂絲看到她躺在屍體堆裡的反應。

不祥的天空，飄散在墓地上的灰色煙塵，死不瞑目的屍體，凄凄慘慘嗚咽着的女神像，在這樣的環境裡，唯一存在的人類突兀地笑出了聲。

他知道他現在的問題又變得嚴重了，但那又怎麼樣？

桃樂絲沒有離開，他也會和原來的蝙蝠俠一樣繼續打擊罪犯，揭露罪行。

失控隻是暫時，等這場輪回結束，他就能恢複正常了。

————蝙蝠俠如此堅信着。

在他調整思緒的一刹那，難過的世界沉寂了下來。一直盯着他的女神像停止了哀怨的哭泣，變回了原來冰冷的樣子。

紅色的天空不知何時被藍色取代，一條條細長的藍紫色脈絡流淌在上面，若隐若現。

蝙蝠俠收起外露的情緒，準備尋找出去的路。

一把小刀突然插進了他的心髒。

“小蝙蝠，這次才是真正的開始。”

小醜狠厲地拔出沾滿鮮血的小刀，走到蝙蝠俠的面前，用那隻血紅的手晃了晃，一股腐爛的惡臭味撲鼻而來，“不會吧不會吧，你不會以為你能這麼輕松的掙脫出我的幻境吧？”

蝙蝠俠捂着心髒處，跪倒在地。

夾雜着幾縷綠色的血液從他的指縫裡流出，滴落到地上。蝙蝠俠的下半張臉扭曲了起來，他的眼睛逐漸被恨意席卷，不祥的綠色從内而外的蔓延到他的瞳孔。

他眼神兇狠的盯着小醜腳下被踩的桃樂絲。

她正在消失。

意識到這一點，蝙蝠俠的腦袋發出‘嗡——’的一聲。小醜吐出的話被他排斥在外，現在的蝙蝠俠滿腦子隻有一個想法——找回桃樂絲。

他不能失去她。

他不能沒有她。

桃樂絲若是離開他的幻境，他根本出不去！

那幢由透明易碎的玻璃築成的空中樓閣雖然被非常小心的保護着，但它自身卻無法抵擋外界的一絲風吹草動。再加上觊觎它的人很多，如同清晨的薄霧般流光溢彩的玻璃房被那些不懷好意的人輕輕一碰，就像搖搖欲墜的泡泡一樣破碎了。

在小醜笑得前仰後合的時候，蝙蝠俠被從墓地深處鑽出來的手拖入了更深的幻境中。

=

好黑。

第一反應是天空黑得不正常的桃樂絲睜開酸脹的眼睛，支起僵硬的身體從冰冷的地上坐了起來。

她是誰？她在哪？她來這種一看就很髒的巷子裡幹什麼？

桃樂絲捂着仿佛有無數細針在紮她的腦子，試圖回想起那些消失的記憶。但無論她怎麼努力，那些記憶都像是沙子一樣，緊緊握住還是會從縫隙裡消失。

過了一會，回憶無果的桃樂絲選擇放過自己。

雖然她不清楚現在的狀況，但單看她現在的穿着，她可以肯定她絕對不是自願來這裡的。

身穿睡裙的桃樂絲雙手抱臂，捂着被寒氣爬滿的胳膊，踮起赤裸的雙腳，然後一臉嫌棄的避開路上的水坑，找了一塊木闆站了上去。

突然，

“轟！——”

離她不遠的巷子盡頭處，一道天崩地裂的地震聲響起。

桃樂絲下意識地縮了縮肩膀，明明是第一次聽，但她卻沒有多少害怕的意思。

總感覺她以前聽過，或許這也能說明她原來就住在這裡。

确定了自己沒有被拐到别的國家的桃樂絲松了口氣，原本被擱置在另一邊的好奇心重新上線。

她懷揣着莫名的情緒，非但沒有遠離暴亂的中心，反而迎面湊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