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東西叫什麼呢?”綠草故意親昵地擠着林森。
“就是可以放大了東西的那個東西。”小溪不甘示弱,小心把手搭在林森肩膀上,見林森沒有拒絕,得意地看一眼綠草。
小野人們不知道大人們心裡的彎彎繞繞,見林森不讨厭他們,他們就喜歡林森,和林森說上一句話都能讓他們高興。
如果放在平時,幾個小野人的動作也該得到對面幾個大人的眼神警告了,但今天,幾人都假裝沒看見,默契保持了沉默。
“什麼?”林森停下手裡的動作,擡眼,敏銳捕捉到幾個小野人暗中比較,暗暗壓下心底不自在,不做反應。
“就是這個!”小溪放開林森,做出把望遠鏡舉到眼前的姿勢,“它叫什麼?”
“它就叫什麼?”綠草更大聲地重複。
“望遠鏡。”林森說,語速不快不慢。
“望遠鏡。”小溪慢慢重複,不算十分标準,自己嘗試着修正,綠草和長毛跟着學,幾人較着勁兒,于是林森耳邊隻剩下此起彼伏的‘望遠鏡’。
他認真聽着,不時重複一句引導幾個小野人,很快,三個小野人都掌握了這個詞語,得到林森的點頭認可,變得更興奮。
“這個呢!”小溪指着林森腳邊的弩箭,眼睛發着光。
“弩箭。”林森說。
“魯箭。”“陸見。”“弩箭。”“……”
“還有這個!”綠草指着對面花雨手上的東西。
“拉鑽。”
“啦賺”“喇鑽”“拉鑽。”“……”
因為有意想緩和和一幫人的關系,林森面對小野人的問題十分的耐心,花了将近一個小時的時間,才把他做的那些‘新奇’物件的名字全部告訴幾個小野人。
中途,蟲一去洞口查看天氣狀況,見大雪沒有任何緩和,回到火堆前朝林森搖了搖頭。
“還需要多久?” 林森問。
“不清楚。”蟲一回答。
“我我我……”綠草想起自己一開始想要做什麼。“我想要望遠鏡去看看我們的陷阱。”
“嗯!”小溪沖兩人眨眼睛。
“雪太大,看不清。”蟲一說,小野人表情一怔,一下子焉下來。
“好吧,那等雪停。”
“嗯。”
應付了小野人,蟲一重新看向林森,詢問對方是否是要外出,林森沉默,半晌,搖頭。
這樣惡劣的天氣外出風險太大,他們的食物還算充足,并不着急外出,如果外出受了傷,隻會得不償失。
“嗯。”蟲一點頭,回到火堆前坐下,林森盯着洞口走了會兒神,剛想收回目光,餘光裡有個身影動了,他定睛一看,是角落裡男人坐起來,手臂上的束縛也已經消失不見。
山洞一下子變得安靜,所有人都注視着烏甲,看着對方掀開腦袋上的獸皮,一個眼神也沒分給他們,解開腿後坐在地上緩了一會兒,艱難起身,搖搖晃晃地朝火堆走來,一邊用那雙通紅的眼睛打量山洞,看見牆角木架上的魚,一愣,腳下方向一轉,加快腳步。
蟲一倏地起身,剛要邁開步子就被林森攔住。
“不用。”林森說,眼睛看着烏甲。蟲一皺眉,沉沉看了男人一眼,一言不發地坐下。
烏甲來到木架子旁邊,一把抓住一條魚,徒手扯斷了挂魚的藤蔓就送到嘴邊,用力撕下一快魚肉,大口咀嚼起來,就這麼站在原地吃了大半條,才提着剩下的半條來到火堆旁,一屁股坐在林森旁邊。
林森掃一眼男人布滿幹涸血迹的臉,目光落在對方手裡刨開的魚上。
這條魚還算新鮮,隻是除了内髒,簡單在表面上劃了幾道口子,魚肉還是柔軟的,從男人布滿污血的手指縫間擠出,瑩白色的幹淨魚肉一下子染上難以言喻的顔色,光看着就難以下嘴。
但男人吃得認真,半張臉都埋在魚肉裡,偶爾擡頭狠狠地吐一口魚刺,像隻餓極了的野獸。
林森沒有移開目光,一直等對方吃完一整條魚也沒有說一個字。
烏甲一點點嗦幹淨手裡的魚骨架,随手丢進前面的火堆,往後一倒,雙手撐地,側眼看着林森,目光向上瞟了一眼他的額頭,又垂眼看了他身邊的骨刀,扯出一個笑容。
“骨刀,或者……”男人一頓,“弩箭,至少給我一樣。”
“……”林森沉默,明白了男人的意思,反問,“你想要什麼?”
“我想要你的骨刀你給嗎?”烏甲說。
“我沒有骨刀。”林森說。
烏甲像是早就料到,笑了兩聲,模仿林森音調和語速,慢慢說道,“你能給我什麼?”
林森直直看着男人,目光平靜無物,“我不能給你什麼,但是你可以給我你的……”
說到這裡林森停下來,扯動嘴巴翹起一個微小卻又毫無誠意的弧度,“你覺得是什麼?”
男人嘴角的笑容凝固,直勾勾看着林森,良久,率先收回目光,“我需要時間恢複。”
“明天。”林森毫不猶豫地說。
“不行。”
“明天。”林森重複,“你吃了我的魚。”
“……”
“除了骨刀,其他的,你可以使用。”林後退一步。
男人這次許久才回答,隻說了一個字,“行。”
得到想要的答案,林森也收回了目光,不過事情最後還是背離了他的預想,外面的風雪漸漸猛烈,最後整整持續了三天。
而三天,足以讓一個并沒有什麼内傷壯年獵人恢複全部體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