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園遊廊,兩側染黃綠茵,方磚鋪墁的甬路上,稀疏人影三兩成群,身後遠遠跟着成堆侍從和婢子。
“太子哥哥你是真的不知道今日盛國公宴請四座是何深意嗎?”
話音稚嫩卻擲地有聲,說話的正是當今聖上最小的皇子。皇子中數這位十皇子年紀最小也最受寵愛,總角之年就受封加爵。大家都喚他一聲小齊王,如今正是天真無邪的年紀,說話俏皮又肆意。
為首隽藍衣袍的男子,輕佻随意又配合似的“哦”了一聲,發出疑惑。
小齊王侃聲道:“今日對五哥可是特别,太子哥哥怎得問都不問就這樣宣五哥來,不怕驚擾了什麼?”
“你又知道了,也就是五哥脾氣好,由得你調侃取笑,我倒要禀告父皇看看上齋裡宮官都是怎麼教你的,教得油腔滑調慣會逗弄人。”怼他的正是七皇子康王。
小齊王怒急,“七哥你說我慣會逗弄人,我看你也少不得恐吓挖苦人!盡拿些父皇跟前告狀的把戲壓我。”
說到後來他嘟囔着嘴好不憤懑,引來一團哄笑。
太子跟着笑了笑道:“倒是我的疏忽。”
一旁沉默随行的晉王這才發聲,淺笑着圓話,“殿下說笑了。”
小齊王不安生,活像熱鬧氣氛的,有一搭沒一搭的道:“京中都說五哥的未來王妃謝小姐平日裡是個端莊娴靜落落大方的閨閣女子。”
康王冷冷撇他:“你倒是不務正業盡打聽這些事。”
說話間,應盛夫人的意那名嬷嬷好不容易找到晉王殿下,幾位殿下也正在暢談。
正逢青園裡院,一片混亂厮打,謝芝葳臉上忽地挨了拳。
而不遠處,一群人正驚愣着呆在原地,寂言無聲……
盛夫人身邊的嬷嬷在晉王跟前剛說完那便是謝家小姐。
下面就看見氣勢洶洶的淩玉婵幾步上前揪住謝家小姐的頭發,這不是最驚魂的,驚魂的是謝家小姐并不受制,直直将拽住她發髻的淩玉婵,過肩翻按倒在地。
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呵成。
然後下人奴仆叫嚣的叫嚣動手的動手,混亂不堪。
那邊不堪入眼,這邊場面陷入死寂。
康王道:“這就是十弟說的,端莊娴靜落落大方。”他手中折扇點了點将淩玉婵按在地上的謝芝葳。
無人應答。
隻有嬷嬷頓時兩眼一黑,驚喊着上前阻攔。
披時,謝芝葳被掙紮着起身的淩玉婵揮了一拳在眼睛上,昏沉着踉跄幾步,險些摔倒進湖裡,有人拉了她一把,這才幸免。
少年骨節分明的手沒有碰到實處,白皙素手堪堪拽住她水袖,用力婉轉,便将她從冰冷湖水上空拉回身前空地。
少年接住她,背後耀陽刺眼,
一身墨裝,黑曜石般明亮雙眸,高挺鼻梁朱唇不點,白面狐狸似精緻好看的面容于白光下緩緩現出。
因為拉住他,回身間紮起的高馬尾蕩起拍在右肩,散落在臉龐。
嬷嬷驚聲喊叫上前時,謝芝葳正捂着眼睛摔倒在那玉面男子的懷裡。
回過神立馬掙開。
身後,是烏泱泱立在一堆看戲的人,謝芝葳掩着面,尚還知道臉面,隻感歎這拉她一把的男子何時瞬然出現在她不遠身側。
事情不稍一會兒鬧大,驚動了主場的大人們,又不好鬧的更大,便私下抽身紛紛趕來這方。
待蔣舅母看見眼角烏青的人,不由驚呼出聲。
“這是怎麼了?”她忙上前,盛夫人也随後而至。
一旁的淩玉婵更是狼狽,華服上滿是泥垢,不過衣着狼狽倒說得過去,而臉上受傷,實在難以言表。
謝芝葳的眼角,真真明顯又刻意。
“這是怎麼了,好端端的怎麼又鬧起來了。”最後趕來的是淩玉婵繼母,她用的是“又”字。
“我替小女陪個不是。”文宣伯夫人上前躬身道。
“誰要你賠不是,你算老幾啊,真把自己當我母親了?你也配!”淩玉婵不由再次失控。
盛夫人滿眼怒意的看着她,隻覺得好沒規矩,厲聲開口:“今日之事,我不好說道,傷的是謝小姐,隻能蔣夫人你求個說法。”
“我也受傷了!傷的比她還重,好多人看見了她是怎麼出手重傷我的!”淩玉婵渾身痛的骨頭架都快散了,隻可惜她有苦說不出,重傷的地方都在衣物之下。
盛夫人使了個眼色,嬷嬷上前道:“奴看見是淩小姐不分青紅皂白先動的手,謝小姐不過為了自保。”
這是無法辯白的事實。
不僅她看見了,還有好多雙眼睛都看見了。
不過幾位殿下雖作為目擊者,面子上身份上都不好參與,隻遣退了下人,孤身留在院外。有看好戲的例如康王小齊王,有面色不改風輕雲淡的例如太子,還有面色複雜沉聲靜氣的……晉王殿下。
蔣夫人讓淩玉婵賠不是,到頭來換文宣伯夫人低聲下氣賠了又賠。
謝芝葳見此景心虛不已,漠然發聲,“算了,小傷而已,夫人你領她回去好好管教吧,此事就當揭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