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知道黎書用了多大的意志力才沒讓嗓子裡“啊啊啊”的狂叫聲釋放出來。
直到雙腳穩穩落在地上,他才敢睜開眼睛,被他從身體騰空那一刻起就硬生生憋着的那口氣也才終于吐了出來。
然後,對着關遙的胸膛就是一拳,“你是不是有病?!”
要跳下來不能提前說一聲嗎?
也好讓他有個心理準備。
這也就是他心髒足夠強大,要不然不得立馬表演一個當場猝死!
關遙居然也沒躲,還好像被打得很開心似的,仰頭哈哈笑着接了這一拳。
不過當然,黎書也并沒有真使多大勁,他隻是氣惱。
這才多大會兒功夫,他居然被關遙搞破防了兩次!
他狠狠閉了閉眼睛,然後扭頭就走。
關遙一看真把人惹生氣了,隻好又颠颠兒地跟上去哄。
“真生氣了?别那麼小氣!我又不是故意吓唬你。你也看到了,剛才情況那麼緊急,我要不跳,咱們就得被那些人看到了。”
黎書沒理他,繼續快步往對面的馬路上走。
心裡卻忍不住腹诽:既然要跳下來,為什麼不直接跳到外面的馬路上,非得跳到這又窄又暗的巷子裡,害他都看不清路。
但其實這關遙考量過的結果,他又不是真瘋,落點自然要選在相對偏僻的地方,盡量避開人,要不然真被人看到他們兩個從百餘米的高空完好無損的落下來,就算不吓死幾個,估計明天也得上當地的頭條。
關遙行走人間這麼多年,自然也早已深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道理。
黎書也是後來從那條偏僻的兩旁長滿高大喬木的小巷子裡走出來後才忽然想明白了關遙的用意。但——
還是不想理他!
關遙也不着急,慢悠悠地跟在他身後。
繼續欠欠的吓唬他,“你忘了之前從你眉心引出的怨煞了?你要再繼續氣下去,那怨煞就會越來越多,最終……”
黎書步子一頓,倏地回頭看他。
“你到底是什麼人?!”他沉聲問道。
他的神情雖然看起來依然沒多大變化,隻是平靜地闆着臉,但關遙一聽這語氣就知道——
“糟了,好像更生氣了。”
而且黎書問得是“你是什麼人”,意思是問他是幹嘛的,顯然光靠“關遙”這個名字已經糊弄不了他了。
關遙似有些苦惱地撫了下額頭,思量再三,随後在黎書一瞬不瞬的注視中反問黎書:“那你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黎書:“……”
他忍了再忍,還是沒忍住:“你覺得我像傻子?!”
或許他的表情太過悲憤,關遙一個沒忍住,偏頭又笑了起來。
還很快就從悶笑變成了笑出聲。
黎書再次:“……”
他冷冷地看了關遙一陣,然後再次掉頭就走。
“等等。”這回關遙沒敢放任他離開,而是一把拉住了他。
黎書也順從地停下來,但是沒回頭,顯然還在給他機會。
關遙沉沉地歎了口氣,眼中的笑意也在一瞬間盡數退去,唯有認真:“也許有些事我現在還不能告訴你,但請你相信,我永遠不會害你,也不會站在你的對立面。而這個世界上,也不會有人比我更在意你。”
黎書愣了一下,緩緩轉過身。
他也說不清為什麼,明明這些說詞荒唐的連三歲小孩都騙不了,可當他看到關遙眼神中毋庸置疑的堅定時,心還是不可自抑地漏跳了一拍。
而且說實話,黎書打心底裡覺得他的那張臉跟他現在的神情一點也不搭。
或者換個更為好理解的說法,關遙皮相雖好,卻不算是平易近人的類型,整個人猶如裹着劍鞘鋒利無比的劍,既使他笑着的時候,也總給人一種淩利又危險的感覺。
可偏偏這樣的一張臉,此刻正滿目堅定又讨好的看着他。
是的,讨好。
似乎非常害怕他不信他。
黎書在原地怔忪了許久,多年養成的理智的思維習慣也在這一刻逐漸崩塌瓦解,最終竟違背理智信了他的這番話。
況且他也自認沒有被關遙故意欺騙的價值,他就算是蛇妖轉世,但眼下除了身體裡藏着的蛇影,好像也沒别的特别之處。
但反觀關遙,一看就是絕對牛逼的人物,别的不說,就剛才為梁曉桐封禁煞氣和完好無損從高空跳下那兩下,也是他望塵莫及的存在。
再加上養父以前說的要找他為自己續命的話——
黎書的氣勢一下就軟了。
見此,關遙也趕忙趁熱打鐵湊上來,觍着笑臉問:“那接下來咱們去哪?”
緊接着不等黎書說話他又說:“要不你看在我今天幫過你的份上,請我吃頓飯怎麼樣?”
黎書再再次:“……”
不得不說,這人的性格還真夠跳脫的。
他沉沉地歎了口氣,跟關遙肩并肩往外走:“那你想吃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