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車後，林知言帶着林千禧來到《諸神黃昏》劇組面試所在的寫字樓。

《諸神黃昏》這劇組是海外一家公司制作的電影，由知名華人導演執導，現在在亞洲地區招募華人演員。隻要一旦獲得男主角這角色，能夠立馬打開海外市場，提高在國際上的知名度。這是一次絕好的機會，任何演員都垂涎這塊香饽饽。

搭着電梯到了劇組辦公室所在的樓層，剛下電梯便看見走廊裡人流似海，摩肩接踵。

林知言看着現場有一些熟悉的面孔，來參加面試的不乏當紅的流量藝人。

前方一個身穿辦公室西服的女工作人員對着人群說道：“各位藝人，請準備好自己的簡曆，不能帶手機，排好隊，面試很快開始了。”

林知言對林千禧說：“趕緊去排隊吧。”

林千禧把身上的東西都給了林知言，加入了擁擠的人群中。

這條長龍蜿蜒到走廊的盡頭，拐角一個轉彎後繼續延伸下去。

這時，又有另一名工作人員出來對林知言這群人說：“藝人的經紀人和助理請随我走。”

于是林知言随着剩下的人群跟着這名工作人員而去。

林知言本來以為劇組隻是将藝人的助理等人安排在一個等候室，然而這名工作人員帶着林知言等人進入一個門口，擡首可見的一個偌大的會議室。

進入門口是二三十個座位，排列成一個矩形，方方正正的。

座位方陣的正前方是一片空地，空地往右也是一個有二三十個座位的方陣。空地往左是一排長桌，長桌比其他座位高出一個台階，仿似一個魁梧威嚴的巨人，俯視着台階下的衆生。

這時，林知言正前方的一個大門打開了，擁進了數十個年輕男生，正是這次來面試的男藝人，林千禧自然也在其中。

這些男藝人都在空地右方的座位坐下，交頭接耳，各有各的議論。

這時，剛才那位穿着西服的女工作人員走了進來，朗聲道：“各位藝人請保持安靜，考官将要入席了。”

會議室驟然陷入一片寂靜，房間内彌漫着一股神秘感，還有對未知的恐慌。

這時有四個考官走了進了來，當中有兩個是外國人。

藝人們都屏住了呼吸。

這幾個考官在長桌前坐了下來。

這時又有一個人走了進來，搖着一把折扇，老氣橫秋的。

林知言心下一涼：“這老馬怎麼來了。”

來人竟然是老冤家馬正平。

這馬正平向來反感流量藝人，對于林千禧這樣有過劣迹的藝人更是深惡痛絕，自以為自己才是公道，經常在微博指着流量藝人說三道四。

這馬正平來長桌旁，沉沉地坐下，面挂着得意的微笑，看着台階下這群待宰的羔羊。

林知言隻得感歎：“千禧這次估計是撞槍口上了。”

剛才那位女工作人員則拿着一張紙說：“下面請各位藝人按照所宣讀的順序來進行壓力考試。”

壓力考試？這壓力考試到底是怎麼個考法，衆人都覺得好奇。

“第一個，劉易陽”

這時，一個高高的男生站了起來，俊俏的五官、出衆的身高格外引人注目。

他是一名歸國藝人，在國外出道，趕上國内娛樂經濟的快車，順勢解約回國發展。這類藝人最近在國内不算少數。有一句說一句，其實這群寄人籬下在他國發展的藝人也不好受，國外的公司自然不會力捧我國的藝人，甚至還會打壓他們。聽說有一個藝人出道初期在國外表演時得帶着面具，這樣觀衆也不會認識到他，國外公司正是通過這樣的途徑來保護本國的藝人。

這時，劉易陽來到長桌前，鞠了一躬：“各位老師好，我是劉易陽。”

馬正平搖着折扇，慢條斯理：“怎麼了，今天化妝了嗎？”

劉易陽一愣：“化…化了……”

馬正平一副厭惡的神情：“一個大男人化什麼妝呀，給我趕緊卸了。”

劉易陽面露難色：“這……”

這時，工作人員拿來濕巾遞給劉易陽。劉易陽尴尬接過濕巾，在衆人面前抹掉臉上的脂粉。

馬正平又指着後方坐着的男藝人道：“把濕巾也分給他們，都給卸了，簡直不像話。”

這人就是一個職場惡霸，仗着手裡微弱的權勢來欺淩這些年輕人。

等所有藝人都把妝卸了之後，馬正平才心滿意足道：“好了，面試開始吧。”

馬正平清了清嗓子：“先來個簡單點的自我介紹吧。”

劉易陽小心翼翼道：“各位老師好，我叫劉易陽，以前是國外團體Kop的成員，從前年開始回國發展，擅長唱歌、現代舞……”

馬正平不耐煩地打斷：“行了行了，淨說些沒用的，我來問你吧。”

劉易陽一臉窘迫：“是……”

“有沒有演戲的經曆？”

“以前有客串過電影……”

“那就是沒有啦，客串算個啥經曆。還有啊，你客串那部片子就是部大爛片，不提也罷。”馬正平那把嘴沒有半點留情。

劉易陽羞得臉色通紅，連耳根都紅得發紫。

馬正平又道：“說說吧，這次為什麼來參加這次劇組的面試。”

劉易陽思前想後才憋出幾個字：“想…想來學習。”

馬正平冷笑一聲：“學習？哼，就是看上這電影是大制作，想來渾水摸魚吧。真以為劇組是傻子，随随便便招個人進來讓你們翻紅。”

“我說現在演戲都這麼不堪了嗎，什麼阿貓阿狗都來這裡碰運氣，國内的影視圈都已經堕落成這副德行了嗎！”

馬正平口中銜着一把利劍，劍鋒之處腥風血雨，殺人如麻。

不僅僅是劉易陽，在場的男藝人都是不自覺地低下頭。這話說得極其難聽，但有自己的道理。來參加面試的男藝人好一部分都是沒有演戲經曆的，隻不過看上了這電影是國際大制作，抱着僥幸的心理來這裡嘗試一下，就是失敗了也沒啥損失。

隻不過他們沒想到會撞到馬正平這惡霸，戲沒面試成功，倒讓這瘋子罵得灰頭土臉。

身旁其他考官按着馬正平的肩膀安撫：“好了，馬老師，别激動，消消氣兒……”

馬正平連喝了好幾口水，情緒慢慢放松下來了，又說：“說說吧，作為一個流量藝人，你自己有什麼看法？”

劉易陽被馬正平之前的話吓得不輕，連說話都已經結結巴巴的：“我…我不覺得自己是流量演員……”

“不是流量演員？你有作品嗎？沒有。你有演技嗎？也沒有。你不是流量演員那你是啥？”

劉易陽被痛斥得體無完膚。

“好了就這樣吧，我沒啥好問了。”馬正平靠在椅子上，悠閑地搖着扇子，一副罵完人就是舒服的德性。

不隻是劉易陽，所有的藝人都松了一口氣。

其餘的考官都比較平易近人，那兩個外國考官也就問了兩個簡單問題，稍微想想都能答上來。

一輪考試下來，劉易陽已被摧殘得不成人兒樣，兩腿軟軟地走回座位。

林知言可算是明白了，壓力考試就是批鬥大會，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你怼得體無完膚再說。她心裡也隻能為林千禧暗暗祈禱了。

女工作人員說：“下一個，陳哲善。”

這陳哲善是個童星出道的演員，有過不少演戲的經曆，在這些來面試的男藝人當中也算是一個小戲骨了。

陳哲善走出座位，頗為神氣。全靠同行襯托，和這些沒多少演戲經曆的藝人競争，陳哲善反而顯得志在必得了。

他來到考官面前，大方而不失禮節說道：“各位老師好，我叫陳哲善，有過一些演戲的經曆，請各位老師多多指教。”

馬正平翻看着陳哲善的簡曆：“嗯…...陳哲善，是演過挺多戲的，但你演得這些戲質量都不怎麼樣啊，我說得不錯吧。”

“是……”陳哲善也不敢反駁。

“你跟别人的考生不同，從小就開始演戲，但這十多年來怎麼沒有多少長進呢。你之前有部戲被發在網上，你的粉絲把你捧得天花亂墜，說什麼演戲最好的90後演員。我一看那戲呀，啧啧，浮誇得要命。這些年來的流量演員演戲都是沒啥表情，你以為就是把戲演得浮誇一點就是演戲好啦，這不矮子裡面挑高個麼。演戲要做到張弛有度，明白了嗎，孩子？”

本來是信心滿滿，這下陳哲善都慌得抹了一把汗。

馬正平說道：“我再問你，作為一個流量藝人，你對自己有什麼看法？”

這陳哲善有點小機靈，他看前面的劉易陽否認自己是流量藝人卻被罵得體無完膚，這下想着反其道而行。

他說：“我承認自己是一個流量演員，也有很多需要學習的地方。同時我覺得，是因為大家喜歡你才會把你稱作流量藝人。”

馬正平說：“那麼你是不反感自己是流量藝人，是麼？”

“以前的确會挺在意的，但是現在已經沒有那麼在意了，流量藝人并不是什麼貶義詞。”

“我來說說你為什麼不在意吧。流量藝人名聲是不好，但是能掙錢，還有一堆粉絲的追捧，你都已經被迷暈了眼睛。流量藝人又怎麼啦，最多就是被說兩句呗，但是當流量藝人有多少好處呀，多少人搶破了頭都輪不到，你當然不在意了。”

馬正平再次一本正經地說教：“我跟你說說什麼是流量演員吧。年輕，沒有代表作，沒有演技，貪戀虛榮，這就是流量演員。按以前的說法叫奶油小生，以前說到奶油小生大家都會羞恥，再看看現在呢，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現在的年輕演員就這幅德性了嗎？”

這話非常地傷人，尖酸刻薄，還帶着很明顯的偏見，有自尊心的人哪會經得起這般折磨。

陳哲善的臉色已經陰沉到沒有半點光芒，拳頭握得緊緊的，随時想要發作。

這馬正平還來添油加醋：“喲，坐不住啦，坐不住就走呗，年輕人就那麼玻璃心，說幾句還不愛聽。”

這下陳哲善徹底壓抑不住了，捂着臉轉身就跑，還帶着幾聲抽泣，一個大男孩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兒直接哭了出來。

坐在林知言身邊的陳哲善助理連忙追了上去，像個媽媽追着去哄一個任性的小孩。

留在會議室的藝人們面面相觑，天知道等下自己是不是也會被他這般罵得狗血淋頭。他們這才發現本是想來碰個運氣，沒想到渾水這麼深，河沒過成倒弄得一身濕。

林知言看得口中不斷咒罵：“這他媽不是公開處刑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