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遙清讪讪地回頭,裝作不明白的樣子:“什麼?”
“雪豹為何與你如此親近?”
謝遙清盯着逸塵居士,十分郁悶地想,這個什麼居士為什麼審人的時候也是神色如常?
他從對方的表情中看不出端倪,猜不透這人用意,隻好打哈哈道:“大概這些大貓要吃獵物的時候都喜歡先逗弄一番罷。”
“它要吃你,你還給它包紮?”
謝遙清冁然一笑:“讨好它一下,沒準它心情一好就不吃我了呢?”
這臉皮可謂厚得人神共憤,然而面對眼前之人的胡攪蠻纏,逸塵居士神色不變,隻淡淡說了句:“隻盼其他人也願意聽你這些解釋。”
謝遙清噎了一下,一時說不出話來。就憑他這不要臉的功力,多少個教書先生都被他氣得吹胡子瞪眼,他嘴上還是第一次吃這樣的虧。
然而謝遙清有個好處,就是十分地識時務,他立刻審時度勢一番,意識到逸塵居士方才那句話不論是出自何種用意,話确實有道理。謝遙清上輩子恣情縱意慣了,見到雪豹一時恍惚,忘記了這輩子要夾着尾巴做人,居然留下這麼大一個把柄。如果真被人看到雪豹腿上的那截下擺,他可真解釋不清楚了。盼隻盼雪豹不要再被發現。
謝遙清這樣一想,不禁有些心煩意亂,胡亂告辭道:“我去找我同門了。”
逸塵居士并未答話,然而一直跟在謝遙清身後。
這人怎麼這麼陰魂不散。謝遙清腹诽道。
幸好走了沒多遠,就看到了雲清他們。
幾人見了謝遙清,連忙迎了上來,七嘴八舌地問:“你沒事罷?”
謝遙清四處瞄了一眼,見不僅是雲清他們,連翰清和那幾個其他門派的年輕人也在一起,不禁納罕,口中卻說道:“我沒事。剛剛都被追到了,幸好那個什麼居士及時出現。”
逸塵居士此刻就站在謝遙清身後,他卻生生沒有記住人家名字,翰清聽了不禁幹咳一聲,覺得實在太給清漣山丢人。
雲清卻顧不得這些,正正經經向逸塵居士拱手一揖,道:“多謝逸塵居士出手相救。”
聽他這一句禮數周全,翰清的臉色才好了一點。
逸塵居士聞言卻微微皺了皺眉,道:“不必。”
謝遙清見他如此反應,猜他是覺得當時場景他并不是救人,不願受這禮,這一句說完整應該是不必謝我。然而他卻隻說了這兩個字,于是在場的人便順理成章的誤會為他在自謙,說的是不必挂齒。
他這是在幫我嗎?謝遙清不由疑惑。
謝遙清剛才說出那句話就是在賭,賭逸塵居士不會當場拆穿他,然而他會說出一句語焉不詳的話幫他圓謊,卻是他沒有預料到的。
這人到底什麼目的?
謝遙清一向心大得很,猜不出來的事便不再花心思猜了。但有一件事讓他頗為郁悶。逸塵居士一行人覺得那雪豹未走遠,決定暫時留在佘家村附近,等待雪豹出現。翰清估計是沒有親手斬殺那隻入了魔的野豬,心有不甘,居然也借口天色已晚,帶着幾人留宿。這樣一來,兩撥人就都留在了佘家村。
你昨夜帶着我們夜奔的時候可沒說天黑不适合趕路。謝遙清默默腹诽。
清漣山的人之前來到佘家村的時候,村長就給他們騰出了一個小院落,供幾人休息。當時翰清自己非要守在村口喝風,幾個師弟别無他法,隻好奉陪。如今邪祟已除,翰清便帶着幾個師弟回了那個院落,并做主将逸塵居士一行人也安排在小院中。
這一番折騰已過了午夜,幾個少年折騰累了,在柴房裡歪七扭八的睡了一地。謝遙清卻睡不着。他們萬一真見到了雪豹,那截下擺的事就徹底沒法解釋了。謝遙清見人睡熟,悄悄爬起來,蹑手蹑腳地溜了出去。
他一路鬼鬼祟祟地溜到樹林中,立刻撒丫子開始跑,跑了不知多久,見離村子足夠遠了,才環起拇指和食指,吹了個口哨。
不一會兒,林中的草叢間便有了窸窸窣窣的聲響。謝遙清定睛去看,還未看清,雪豹便從草叢裡躍了出來,一下子将他撲倒。
又來。謝遙清有些無奈地想。撓了撓雪豹柔軟的肚子,讓它起來。
雪豹這樣的猛獸通常不會把肚子這樣脆弱的部位露出來,然而雪豹在謝遙清面前似乎沒有什麼顧忌,被謝遙清這樣一撓,居然索性向旁邊一滾,肚皮向上躺在了草地上。
謝遙清知道雪豹是想跟他玩鬧,但他現在顧不上,待雪豹一将他松開,就立刻翻身坐起來,去解雪豹腿上綁的那截下擺。
雪豹痛得縮了縮腿,卻沒有躲閃,愣是忍着疼讓他把下擺解了下來。
謝遙清借着月光看了看雪豹的傷口,雖然還未曾全部愈合,但已經不是先前皮開肉綻那副駭人模樣了。心道,果然天生靈物恢複就是快。
謝遙清順手收了布條,伸手拍了拍雪豹的肚皮,道:“你走罷。”
雪豹聞言有些不解地看着謝遙清。
謝遙清歎了口氣:“今時不同往日,你不能再留在我身邊了。”
雪豹顯然愣了愣,非常不甘心地蹭了蹭謝遙清的手臂,這一次力道輕了很多,不再蹭得謝遙清左搖右晃。
謝遙清哪裡看不出它讨好的意思,卻冷下心腸道:“沒用,你走罷。”
天生靈物都自帶一分傲氣,在被修士屠殺之前,雪豹更是山林間的主人,最是心高氣傲,能做到這樣做小伏低已是不易,見謝遙清居然無動于衷,也不再糾纏,一打滾起了身,就往樹林深處走去。
走了幾步,腳下卻停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