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随着那大嬸來到一處院落,大嬸推開柴扉在院中叫道:“富貴,我來啦。”
便有個三十郎當歲的壯漢迎了出來,見了大嫂身旁的逸塵居士和謝遙清,不由問道:“這就是姑媽之前說的兩位道長?”
兩人穿的并非道袍,但估計這偏僻山村也鬧不清這些繁瑣的區别,沒有開口糾正。
那大嬸問道:“你爹好些了沒?”
壯漢聞言神色凝重道:“還是瘋瘋癫癫的。”
逸塵居士便道:“可否帶我們去看看?”
壯漢将三人帶到個落了鎖的小屋子前,聽了聽裡面的動靜,沒聽到什麼聲響,便用鑰匙開了門。
随着門上鐵鍊子被抽出的聲響,屋裡響起了一聲嘶吼,不像人聲,倒是更像野獸。
謝遙清正疑惑,眼前的門開了,隻見一個老漢被五花大綁倒在一堆幹柴上,嘴還被堵着。謝遙清估計他是嘴被堵着,說不出話來,才隻能嘶吼,随口問道:“這是柴房?”
那壯漢連忙解釋道:“原本是綁在屋裡的,但前幾天我爹不知怎麼掙開了繩子,撲到我娘身上就要掐她脖子,幸好我和我姑父在場,兩個人花了好大力氣将人拉開了,這才救下我娘。我娘受了不小的驚吓,現在還病着。我們也不敢再把我爹放在屋裡,隻能暫時綁在柴房。”
聽到他要傷人,謝遙清微微蹙眉,轉頭去看地上之人。見那人臉色慘白,眼神渙散,當真是失了神智的模樣,又問:“若是把他口中的東西取下來會怎樣?”
“大喊大叫便罷了,一旦接近我爹就撲上來撕咬,實在有些吓人。”
說到這裡,謝遙清才意識到從進門開始,逸塵居士便一語未發,于是問道:“逸塵居士可看出什麼端倪沒有?”
逸塵居士搖搖頭:“一時難以确定。”
“他這副模樣當真像是被什麼附了體,隻是究竟是什麼呢?”謝遙清想了想,道:“算了,先把那東西逼出來再說。”
他說這話時悄悄打量逸塵居士,見他沒什麼反應,便轉身問那壯漢道:“可有符紙和朱砂?”
“之前那道長留下些沒用完的,隻是……”
謝遙清一挑眉:“信不過我們?”
那壯漢一時有些局促:“不是,隻是之前那道長一番折騰,我爹就發了瘋,我實在是怕再有什麼閃失。”
“這樣說來,會有顧慮也是人之常情。”謝遙清望着壯漢:“隻是,你不敢讓我們試,你爹如何好得起來?我聽你姑媽說,你爹幾日不曾進食了,便是那邪祟不會危及你爹性命,他這樣子又能撐得了多久?”
大嬸也勸導道:“讓兩位居士試一下罷,再糟還能怎樣?”
那壯漢聽得有理,便取來符紙朱砂給了謝遙清。
謝遙清悄悄瞟了逸塵居士一眼,見他絲毫沒有阻攔的意思,心中暗道,這究竟是個什麼都沒有弄清楚,我說逼出來他也不攔着,就由着我這樣胡來?邊想邊拿毛筆沾了朱砂,伏在地上開始在符紙上寫寫畫畫,雙唇微微開合,似乎在念咒。
法修驅除邪祟不用符咒,卻也并非一竅不通,逸塵居士隐約看出那是個驅鬼符,卻有哪裡不大一樣。
謝遙清寫完最後一筆,将筆擱在地上,便起身走向那個老漢。逸塵居士伸手一擋,道:“我來。”
謝遙清心道,方才故意不開口要看我如何行事,這會子卻又并不讓我涉險了。
按理說人在遇險時反應才最真實,謝遙清一時有些猜不透這人的心思,但樂得不用冒險,便将符給了逸塵居士。
逸塵居士倒也不用親自動手,随手一抛,那張符紙便随着一道靈氣飄到老漢前額,貼到了他額頭上。
轉眼工夫,那張符紙上便隐約有青煙冒出。
“看來……”謝遙清才說了這兩個字,忽然一聲巨響,那符紙飛到空中轟然炸開。那老漢發瘋般死命掙紮起來。
謝遙清心頭一跳,下意識往後退了兩步。心想,這東西倒是厲害,居然毀了他的符咒。
眼見殘餘的符紙落到地上,卷曲着燒成了灰燼,謝遙清隻得把先前那句話改了改,接了下去:“看來這法子是沒什麼用。”說着又看向逐漸安靜下來的老漢,納罕道:“但也不至于讓人發瘋啊。”
方才那老漢是被這變故驚到了,掙紮一番便很快不再折騰,并不似他兒子形容的那般,被驅除邪祟的符咒一激就要發狂。
然而謝遙清很快意識到不對。這老漢顯然是被什麼附了體,那麼剛才受驚的便不是那老漢,而是附體的那個東西。
他用的符咒與那些道士不同,道士驅邪通常都要借勢,請下太上老君、元始天尊一類,憑借他們的力量趕走邪祟。他不修道法,是依靠煞氣壓制來制服邪祟。
這老漢身上的東西顯然并沒有被他符中的煞氣壓住,卻居然被吓得不輕。
符紙都驅不走的厲害邪祟這麼膽小?
“那我爹究竟是怎麼了?”壯漢見他爹這副模樣不禁急道。
謝遙清看着那老漢,想了想,道:“通常附體的都是鬼怪一類,按照你方才的說法,這附在你爹身上的東西想要傷人,聽起來像是個惡鬼。然而一般惡鬼用符咒不至于趕不走,這情況倒是稀奇。”
“那該怎麼辦?”
謝遙清看向逸塵居士,試探着道:“那不如我們将它放開?”
壯漢聞言驚到:“萬萬使不得,你可不知道那東西又多大力氣,萬一松開了傷人怎麼辦?”
“那先把它嘴上的東西取下來?”
壯漢為難道:“接近都不好接近,這怎麼取?”
謝遙清便轉頭看向逸塵居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