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塵居士原本想要繼續問,雪豹卻突然不知從哪裡竄了出來,猝不及防地将謝遙清撲倒。
謝遙清毫無防備地被雪豹按在地上,吓得驚叫一聲,看清是雪豹,十分無奈地撓了撓雪豹的肚皮。雪豹覺得癢了,一翻身滾到草地上。
謝遙清坐起身來,一拍雪豹肚皮,道:“弄點吃的去。”
雪豹起身,冷冷看着謝遙清,甚是不滿,隻是不滿之中,似乎還帶着點委屈。
謝遙清這兩天好不容易才讓雪豹願意自己出去放放風,不要總是黏在他身旁,見雪豹這表情,知道它是誤會了,隻得解釋道:“我們方才是逃命呢,不是要把你丢了。别這麼疑神疑鬼的。”
雪豹喉嚨裡咕噜了一聲,老大不樂意。
謝遙清白了它一眼,道:“所以你的報複就是要餓死我嗎?”
雪豹瞪了謝遙清一會兒,仿佛在說你才餓不死,然而終究還是轉身找吃的去了。
謝遙清見它這副模樣,十分郁悶地道:“一隻豹子讓我養得這麼粘人,這可怎麼好?”
逸塵居士看着一人一豹玩鬧,滿腹的疑問忽然不想再問下去了。
野獸往往直覺很好,唯有如此才能甄别危險,生存下去。而雪豹更是靈獸,絕不會接近心懷叵測之徒。傳說燕甯是用了什麼迷魂術才降服這隻雪豹,然而看如今這情形,這種可能微乎其微。沒有什麼迷魂術是人死後還可以有效的。而謝遙清如今的修為,根本不可能做到施迷魂術迷惑一隻雪豹。
“青城山的人把巫鬼道當成邪魔外道,這事倒是有意思。”逸塵居士正想着,忽然聽謝遙清開口說道。
逸塵居士微微一怔。謝遙清這話雖然說得輕描淡寫,背後的淵源細究起來卻有千百年的沉重。
青城山的道修所修的是正一道,細究起來跟巫鬼道的關系真是剪不斷理還亂。正一道的道修從來不提他們的符咒和辟邪之術究竟源自何處。也許因為如此,他們對巫鬼道才格外反感,仿佛不如此便不能彰顯自己名門正派的地位。
逸塵居士出神之際,雪豹已經叼着一直野兔回來了。
謝遙清看着那隻野兔不由發愁。上次一隻野雞,他捏着鼻子拔了毛,已經是極限,這次弄了隻野兔,怎麼處理?
謝遙清讪笑一聲,對雪豹道:“你還是自己吃罷。”說着轉向逸塵居士:“咱們進城?”
雪豹一聽“進城”二字,立刻不滿地低吼一聲。
謝遙清才不理他,十分愉悅地向逸塵居士笑道:“走罷。這幾日野菜野果吃的嘴裡都沒味道了,本來想弄隻野味開開葷,現在看來還是進城找個酒樓穩妥。”
逸塵居士笑着搖搖頭。
這人才剛在前塵今世的恩怨裡轉了一遭,扭頭就開始惦記錦衣玉食去了,還真是沒心沒肺。
天門山地處武陵郡,兩人走出群山,發現附近是個小鎮子,遠沒有錦官城繁華。像這樣的小鎮,恐怕不能完全滿足謝大少爺的口腹之欲,那便隻好湊合了。
兩人找了個小酒館落腳。武陵人嗜辣,所以菜做得好不好其實不打緊,舌頭都辣麻木了,好賴也嘗不出來,不過圖一個過瘾。
逸塵居士見謝遙清吃着那些辣菜面不改色,額頭連點汗都沒滲出來,才想起這裡離澧城不遠,這味道謝遙清應該早習慣了。
兩人正吃着,忽然聽到旁邊一桌的人議論:“聽說沒有?青城山的人要跟天門山上那個魔頭對上了。”
“就是,我聽說是那魔頭傷了青城山一個弟子,德源真人勃然大怒,要親自出面鏟除那魔頭。”同桌有人說。
“那魔頭盤踞天門山四十多年,早該除了。”另一人說道。
謝遙清原本就是惹是生非的性格,聽到這裡,不由問道:“那魔頭做了什麼壞事,這麼招人恨?”
幾人聽了這一問,紛紛向謝遙清看去,見是個年紀輕輕的富家公子,猜他是獵奇,于是肅然回答道:“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誅之。”
謝遙清見那幾人答非所問,又道:“那麼說他這些年其實沒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了?”
其中一人不屑地道:“這誰知道?總之修那些邪術的就不可能是好人,少一個算一個。”
謝遙清點點頭,不再發問。回頭悄悄問逸塵居士:“那個德源真人是誰?”
他當年就不大在意這些人誰是誰,除了清漣山那幾個,因為太有淵源,還能勉強認識,其他的根本對不上号。加上他太久不過問這些事,更是聽什麼名字都覺得陌生。
逸塵居士低聲道:“是青城山一位長老,大概是武陵郡法壇的主事人。”
如果是長老,那就難對付了。謝遙清悄悄想。
逸塵居士見謝遙清眼珠一轉,似乎在打什麼主意,問道:“你在想什麼?”
謝遙清毫不避諱地道:“我在想有沒有辦法把石淳擒住,藏到什麼地方躲躲風頭。”
逸塵居士不料他動的是這個念頭,不由一怔,卻見謝遙清燦然笑道:“有沒有興趣幫我?”
逸塵居士想了想,道:“我與他交過手,他對我勢必已有了防備,若不傷人,想要擒他恐怕不是很容易。”
謝遙清見逸塵居士居然在順着他的話認真思考這件事,不由心情大暢,道:“大不了就傷了他,别重傷就成。反正你出手肯定比那幫道士輕多了。”
逸塵居士看着謝遙清:“你是認真的?”
謝遙清滿不在乎地笑道:“原本是随便說說,但若是逸塵居士肯配合,倒也不妨一試。”
“若是你勸他離開?”
謝遙清聽了這一問,不知想到了什麼,笑了笑,道:“你覺得,一個能在荒山野嶺,為一個骨灰都不剩的人守靈,還一守四十多年的人會聽勸?”
“連你也勸不動他?”
謝遙清搖搖頭:“勸不動。”說到這裡,忽然靈機一動:“勸是勸不動,沒準我能把他騙下山來。”
逸塵居士聽他說着這些坑蒙拐騙的計劃絲毫不臉紅心跳,笑着搖了搖頭。
謝遙清卻興奮起來:“這倒是個辦法。”說着站起身來:“事不宜遲,咱們現在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