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江白點頭,“摩诃門用毒喂出來的人不多,真要交手,你那種招水火同攻倒是最奏效。”
說到這裡,他疑惑地看向徐盈,“你最近又學會了用火嗎?”
他前幾次沒見徐盈用過這個。
徐盈含糊地點頭。
控火的能力其實不隻是受夢境意念而起,現世裡也可以。
審問元壽後,徐盈曾被一個莫名的存在窺探内心,之後那東西被徐盈狠狠揍了一夜,便老實交代了原主徐盈的能力。
再後來,徐盈回到徐家見離春熬藥辛苦,便随口說了句“火要是聽話些能變大變小”,那熬藥的小爐火苗竟真的一會兒大一會兒小,吓得離春幾乎要把那爐子砸碎。
徐盈心虛地糊弄過去,于是便莫名其妙可以控制火焰,隻是這個能力用着格外費神,稍不注意便會釀成大禍。
放火燒山牢底坐穿的八字警告,深深刻進她一個老實好青年的骨子裡,因而在這個世界,她用火的時候處處謹慎。
燒越辛環手裡的紙鸢線還不熟練,火星即将點燃落葉時,她還暗暗補了幾腳才放心。
“既然此毒可禦,那就剩下摩诃門門主了,那一衆門徒是真心投靠的嗎?”
碧茴草之毒和那些毒人都怕火,倒是方便了徐盈。
柳江白搖頭,“摩诃門内的殺手都是活不下去,才來讨口飯吃的。但摩诃門内以實力為尊,上位者始終會被挑戰替換下去,輸的人會死,任務失敗也會死。
“最開始,他們或許有離開之意。但木延恩威并施,口舌更是厲害,再加上陸續屠滅各大天下第一,威名漸起,手裡有永昌郡主和趙恒宇分的錢财可分,摩诃門内又多是西厥人,他們更加笃定了胥國會臣服于西厥。”
他無奈地歎了聲,“況且他們都是刀尖上讨生活的人,無論是為弱化敵國被發現後誅殺,還是死在任務中,都能往為國而死的名頭上靠。亡命徒有機會變成英雄,他們自然更加賣命了。”
相比之下,拿敵國殺手流派為自己鏟除異己的李氏,倒是欠了幾分考量了。
徐盈心中複雜。
她做保潔時四處奔波,在各國做任務,通緝令滿天飛的時候,她縮在公寓暗自處理傷口,時時提防被出賣,又何嘗不是亡命徒。
隻不過現在立場一換,輪到她被狩獵了。
殺人者,人恒殺之。【2】
她很清楚自己有被殺的命運。
但,她不想死,徐家和平安王舊部更不想讓她死,那就隻能依照她從前的做法一一清掃了。
“木延留給我,道士留給你。”柳江白提議。
徐盈點頭,“在官兵沒來之前,那些摩诃門的人恐怕也得我們處理。”頓了頓,她問,“摩诃門其他人的身手,比那個左使和霍連橋如何?”
柳江白沉默了一瞬,說:“他們算不上精銳,隻是能分管幾個人而已。真正的精銳少而精,不過六人。”
說罷,他嚴謹地補充,“現在六個精銳裡斷層第一的人,在你這邊。”
徐盈聽他頗有些得意的語氣,不禁笑道:“那剩下五個呢?”
“剩下的聯手,可抵一個中毒後的我。”柳江白不甚在意,“要費些功夫的是門主木延。你放心,這些人隻要不用碧茴草,我會将他們的首級一一拿去祭奠師門。”
徐盈卻隐隐不太放心。
以她多年幹保潔的經驗,摩诃門一衆為了滅口,加上給霍連橋報仇,一定會不擇手段。
而能以陣法和符紙壓制她能力的道士,卻還未見蹤影。
雨水被風卷得直撞門窗,噼裡啪啦的聲音伴着暗暗湧動的殺意,侵入屋内。
燈火與爐火微動。
噗噜噜。
爐火上燒開的水湧出壺外,被燙得滋滋作響。
一道緊促的氣流順着門窗縫隙飛來,直奔徐盈要害。
柳江白眸光一閃,一掌劈碎飛镖,下一刻門窗嘭的碎裂,呼嘯的風雨狂卷,将屋内豆粒般大小的燈火吹滅,視線登時暗了下來,僅存的火光呼呼閃着火星,卻也于事無補。
但有些人在黑暗中,更如魚得水。
徐盈一拍桌案,數十顆黃豆抖上半空,微微停滞的瞬間又被内力迅速催向門外。
砰砰砰——
香脆的黃豆竟生生穿過結實的木門,嵌進意圖闖進來的殺手身軀。
驚雷一閃,片刻的亮光穿過豆粒般的孔洞,析出屋外的重重人影。
那為首的魁梧身形,其臉上正是一張猙獰的龍首面具。
【注1】:烏龍,指犬類,見于《搜神後記》。古代狗狗好像也有叫“白龍”、“黃耳”、“黃奴”等等。
【注2】:出自段正元《外王刍談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