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分鐘對于他們來說并不是特别長,可也隻見作文本上,那幾個出現極快的圈圈和叉叉,張随在那旁邊,壓根來不及思考,根本就是高手對決。
他保持着沉默,怕驚擾到嚴且行,他也不知道嚴且行會下圍棋,作文本上的局面變幻萬千,可偏偏有兩個空格引起了他的注意。
尋思着不好,一旦陳山填滿了那兩口氣,就意味着嚴且行将要輸了,因為包含着的子太多,誰得到誰就赢,這毋庸置疑。
陳山卻見這局勢,腿抖的發慌,冷汗不斷直流,捏着筆的手心不斷熱氣騰出,填滿了一口氣後,正等着嚴且行下一步。
嚴且行剛準備落筆,就被陳山制止住,一臉不可置信的看着棋局,收回作文本,埋下頭“我…我輸了…”
“什麼!”
結果感覺沒毛病啊,不應該是嚴且行要輸了,為什麼陳山要主動停止,一臉懵逼的擡頭看着冷靜的少年。
少年撇過頭去“别看我,我不知道。”
嚴且行就這樣靜靜地回位置,埋頭繼續看書。
過一分鐘後上課鈴才響起,大家都四散離開,沒有任何人提起這件事。
而馬程宸也主動閉嘴。
這次的課堂竟格外安靜,張随也沒有說話,感覺陳山的狀态不是很對勁。
當課将近過了一半後,旁邊的人才緩緩開口“你要喝什麼?”
不知道是不是跟自己講話,他用手指指自己,咽咽口水也不敢講話。
?
陳山狀态又變回來,好似剛才什麼都沒發生“你不說我就不買了。”
“是是是!随便。”
“好。”
眼瞧沒多大事的樣子,張随壯起膽子,挨過去問“不是隻差兩口氣嗎?為什麼你要認輸?”
綠帽子瞧了眼他,将抽屜裡的本子重新拿出來,歎口氣,放到了他們桌子的交界處,翻開自己與嚴且行下的那一頁。
“你自己看吧。”
張随瞅一眼,也沒發現多大問題,但是仔細觀察卻發現陳山的棋陣有漏洞,但凡嚴且行将下一步棋下在這處空缺的地方,就會毀了陳山的棋陣,與内部的棋子連在一起,通出了幾口氣,反而造成陳山被圍隻剩一口氣的局面。
無論下哪都是輸,因為那口氣挨在邊界,他自己下,那就是自投羅網,如果嚴且行堵那,他還是要輸。
“但是你怎麼知道他下一步會下這?”張随幾乎要将紙盯出一個眼,全神地盯着那個漏洞。
“他一定會下這。”
“那萬一他下其他地方呢?”
“不會。”
陳山想開口說什麼,嘴唇微微張開,就閉上嘴,經過一段時間的思想鬥争,才開口“因為這從一開始就是一個局,他布的局,逃不出的。”
這句話給張随幹高級了,二懵二懵的“什麼局不局?這麼厲害的嗎!”
“看來我還得多練。”嘴上說着,實際把本子關上,笑笑“有空再說。”
完了,見陳山這眼神,嚴且行怕不是被盯上了,這很明顯比殺人的還可怕,不管怎麼說,有空還是得跟嚴且行講下,做個防護措施。
*
最後一節課結束後,開學的第一天總算過去,張随扭頭瞧着窗子外面,目不轉睛。
夏天的夜晚總是那樣蟬鳴不止,夜空中墨水滲透白紙,白紙重疊了晚墨,形成了水墨一般的烏雲畫,星星點點的光澤也閃爍其詞。
窗外的馬路上,燈光形成了一條線,鑲嵌了夜光寶石的線被栓在了一根根光澤圓滑的銀柱上泛着融入空氣的瑩塵。
霧蒙蒙的水平線上依稀會有一些發出車滾音的螢火蟲排隊穿過金黃透亮的夜光寶石。
張随看的有些沉淪,注視着一輛輛反光的車,穿過那一節又一節的路燈。
“張随。”低沉的聲音傳來,也沒能拉回他的思緒。
男生單肩背着書包,又怕不安穩,另一隻手穿過了另一個包帶。
“張随。”有耐心地再喊幾聲“隻剩我們了。”
空蕩蕩的教室,隻留着學生們亂糟糟的課桌,以及掉落在地上散開的書。
“啊?哦。”拉上書包拉鍊,背上身的書包輕飄飄的“沒想到晚上的夜景還有點意思。”看眼表也才下課三分鐘“這些人呢?”
“鈴一打就沖回寝室。”
“怪說不得亂糟糟的。”張随蹑手蹑腳的從,那堆書中挑了幾塊完好的地,跳出來。
“走吧!”
“嗯,走快點,我還有事。”他二話不說邁着腿就往外走,隻管着張随在後面,又關完燈,擱這追人。
“等等啊你!”還好腿也不短,跑兩步就追上“咋滴?大長腿了不起啊?”
“看見沒,我也是大長腿!”
嚴且行沒鳥他,拐個彎開始下樓梯。
也沒見這人下樓梯速度會這麼快,追完樓梯又要追操場,到頭來隻有兩個在路燈下穿梭的光影。
走出教學樓的那一刻,他仿佛久違地吸了一口新鮮空氣,感到了全身心的滿足。
這麼急!
“才開學,走這麼急幹嘛?”見樣子,嚴且行多半是要回去看書,多無聊。
張随看着還算熱鬧的操場,不少人在燈光的照耀下打着籃球,聊着天,散着步。
剛要走過操場,手腕卻被某人拉住,嚴且行停下步伐,滿臉問号的看着身後的人“幹什麼?”
一陣風在耳旁呼嘯而過,他才明白,此時正被少年拉着奔跑在操場上。
他有點被這突如其來的拉扯吓到了,但是在操場上奔跑的人,讓他感到莫名地開心。
真是一個奇怪的人,一直以來都是。
看着前方少年紛飛的發絲以及那雙發光的眼睛,一晃眼也就依着張随一同奔跑。
他依着張随問道“去幹嘛?”
少年側過頭眯眼笑着“别鑽書眼,今天就當陪我散步!”
“今晚看來沒幾個體育生,這下總能走完一圈,放心,很快的。”
來到紅圈内奔跑的步伐漸漸變小,直至快步走路,而嚴且行的手腕也被松開。
在初中時,繞着圈散步是張随經常的習慣,盡管在這一刻氣喘籲籲,但開心卻是實在的。
照射操場的強烈燈光在他面前顯得昏暗,加快的步伐,空白的大腦,冰涼的微風,這些連接舒心的事物總是能讓人如此放松。
他時不時回頭看着身後的人有沒有跟上,在他自己眼中顯得相當像一位成年人。
而在嚴且行眼中,他反而成了在前面蹦蹦跳跳的小屁孩。
“嚴且行!快點!”隔着五六米的距離,在光下朝着後面的人揮揮手。
“知道了。”
“你這速度也沒變啊!不是說急嗎?剛剛明明還走的快!真矛盾!”張随又開始抱怨。
嚴且行沒管前面的小孩子心性,依然走在後面,跟随着張随落下足迹的地方,填上自己的腳印。
張随安靜下來,站在原地等着他“你這腿跨五步就到了。”
“那你呢?恐怕要跨六步。”
“你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