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霧英子沐浴過後,提着鞋子穿着拖鞋,坐在廢屋裡,從裡邊朝外邊望去。她趴着賞月。
蝴蝶蘭蹲守在廢屋裡閉眼睡覺,而白被要求守在外邊吹冷風,淺霧英子穿着白色睡衣,沒有打攪到蝴蝶蘭,靜靜地趴在窗台看向外邊。
前不久那個神秘的白色紙片已經消失不見,她有些類似于豎瞳的眼睛,銳利地掃視四周。
有什麼奇怪的聲音。
廢屋的周圍,是黑色的,有許多等人高的雜草,裡邊陰翳重重,像是幽深的洞,确認完沒有異樣,淺霧英子又将腦袋縮回來。
她正欲關上窗。
一個人頭幽幽顯現在面前。
“噓。”
映着眼前式神面龐的豎瞳眨下,淺霧英子朝後一晃,差點摔在地上。她往後趔趄下,慌亂間餘光偷窺蝴蝶蘭。
對方還在休憩,二人高的身軀緊貼牆壁,似乎根本沒有察覺到這裡的動靜。
“柊?”淺霧英子小聲說,她清楚自己不能吵醒蝴蝶蘭,半邊身軀趴在了窗台外邊。
柊還是原來那樣子的打扮,穿着舊時的和服,立在窗台外,像是從廢屋中生長出來的精靈少女。淺霧英子被她的理智和冷靜所吸引,難免不對她生出好感。
“嗯,是我……你還好嗎?英子。”柊站在那邊問她,月色撲打在她的面具上。
“什麼還好?”淺霧英子問她。
柊醞釀下,緩慢道:“我是說,我的主人問你,要不要幫你擺脫這些妖怪。如果可以的話……名取先生想要教你些防身的術式。”
“诶。”
術式。
這種隻會出現在電影小說中的東西,有朝一日她居然也能夠學到……有一瞬間,她的心慢了半拍。
淺霧英子站在原地,沉默許久,她視線緊緊黏在蝴蝶蘭身上。
難得的,這回,她沒有自我行事。
淺霧英子垂頭,嘴唇緊抿,壓低聲線臉色沉郁道:“柊,感謝你的好意,可是蝴蝶蘭不會允許的,如果我要學術式,她絕對會弄死我。”
淺霧英子從來沒想過自己可以那麼冷靜,她心底裡也清楚。跟大妖怪牽扯上,是有代價的。
蝴蝶蘭早早和她有約定,淺霧英子必須要被她保護。為此,英子不可以變強,英子不可以得知外邊的危險,英子身邊的妖怪不能幫助英子,隻有蝴蝶蘭可以。
英子必須依靠蝴蝶蘭,否則蝴蝶蘭就會殺死英子。
柊:“……”
“我明白了。”她說。
不知為何,淺霧英子覺得,柊的語氣裡帶着一些委屈。她咽下所有不甘情緒,強撐着笑對她說:“總之,柊,謝謝你的好意。我們現在是好朋友了麼?”
柊有些遲疑,她正欲離開。
“柊?”身後傳來有些急切的詢問。
“啊,我們是好朋友。再見,英子,如果你有需要幫助,可以來這個地址找名取先生。”柊從衣袖中取出一張字條,淺霧英子輕輕接過。
淺霧英子看着上邊的住址,是一處公寓,她随即将它放在了書包裡。
隻是一扭頭,柊就不見了。
“真是的,也不跟我多聊聊天。”淺霧英子抱怨了下,轉頭,猛地對上蝴蝶蘭金黃色的巨大眼瞳。
美豔妖怪的眼睛堵在她面前,眼睛中的血絲清晰可見,裡邊似乎還有什麼東西在遊動着。淺霧英子第一時間感到發怵,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英子。”
她顫抖了下,往後退着,後背抵上廢屋的牆壁。
蝴蝶蘭扯開一個寬容的笑,緩慢說:“英子想要學術式嗎?真的是,英子為什麼不跟我早點說呢?我不會那麼小氣的啊。”
淺霧英子自覺瞞着蝴蝶蘭是件不好的事,她道了聲歉說:“對不起,蝴蝶蘭。”
蝴蝶蘭:“不,沒有關系的哦,英子。”
“隻要英子不騙我,英子要學什麼,都沒有關系。”
淺霧英子揉揉有些紅的鼻尖,自覺有些失态,她心中有些疑慮,但又不敢和蝴蝶蘭直說明。
蝴蝶蘭坐在邊上:“英子想要學就學,跟我沒有關系哦。”
她凝視着蝴蝶蘭,扯開抹微笑:“那我去學,你真的沒關系嗎?”
蝴蝶蘭如血蒼白唇角彎起十分詭異的弧度,淺霧英子早已習慣她這種笑容,她低頭撿起黑色登山包,将之放在校服外套上。
蝴蝶蘭漂浮半空,背對着淺霧英子繼續回到原本蹲守的牆角。
淺霧英子躺在被擦洗幹淨的地闆上,背部貼上冰冷的地面,她望着妖怪離去的背影,冷不丁又道:“那我去學了,學除妖師的術式。”
沒過多久,她又補充一句:“能夠打敗其他妖怪的,除妖師的術式。”
蝴蝶蘭始終沒有說話,此時的态度,也許已經是默許。
淺霧英子莞爾一笑,噔噔噔跑到蝴蝶蘭身邊,撲進她渾身紫色高貴和服裡,像是在和素未謀面的母親撒嬌似的,鼻音有些重:“蝴蝶蘭——我就知道你對我最好了!”
她擡眼,亮晶晶地看着蝴蝶蘭。
她又有些激動,趴在蝴蝶蘭懷裡胡亂蠕動着有些亂糟糟的小腦袋,美豔妖怪的縷縷黑色長卷發,亂在她身上,仿若厚毛毯。
淺霧英子去揪蝴蝶蘭的頭發,伸手玩着蝴蝶蘭身上的和服。妖怪什麼都不說,隻是靜靜地,緊緊地抱着她。
月光洩了一地。
白杵在外邊,對于裡面的動靜,沒有絲毫興趣。
被困在人類女孩身邊的他,已經失去了自由,隻能聽從人類,無比可恥地活在世上,像是活在無光之地的蟲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