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後,老君燒好一壺香茗,他看看一會睜眼瞧瞧自己,一會又閉眼假寐的大黑鳥,招呼道“要是睡不着,就陪老爺爺喝杯茶吧!”
黑鳥從大竹枝上撲棱棱飛了下來,又化作俊美的紅發少年。
“啊呀,剛才真懸,差點就把持不住,真懸啊,真是燥熱,熱啊,差一點就對表弟---------金烏你這色鳥---------!”金烏一邊後怕着罵着自己,一邊毫不客氣的坐在了老君對面石凳子上,伸手拿過杯子痛飲而盡。
看着對方牛嚼牡丹般的品茶,老君無奈的苦笑道“累了一天還不休息,琢磨啥呢!”
“我在想啊,楊小戬為了改天條,改的命都差點搭進去,到底值不值!”反手揉了揉依然不太舒服的後腰,金烏恨恨的說。
“喲,我說你怎麼舍得出來睡了,還化出了原型,原來是暫時躺不了啊!”
“可不是,别看傷口結痂,平時活動無礙了,但一壓迫,還有隐約的疼痛。還好我可化出原型站着睡,要是小戬那個肉身成聖的家夥,就隻能乖乖的趴着了,那滋味可真不好受呢!”
“你坐近些,我給你揉揉背。另外也想聽你說說,小戬改天條到底值不值啊?!”老君斜眼一撇,瞧見了窗内一閃而過的身影,故意大聲說道。
“--------哼,要是為了天庭中的那幫白眼狼們才冤呢,若是為了三界的安甯平衡,還勉強說得過去,不過,小戬老拿自己的身體當本錢去玩命,想想總是不劃算,我以後得看住他--------哎喲,老君爺爺,你這一下按的狠了點,疼啊--------!”
“不狠點怎能活血化瘀啊,男人嘛,對自己狠點沒啥!”
“老君爺爺,你真是站着說話不腰疼,現在您老是對我下狠手啊,腰疼的是我啊,啊喲喲-------!”
小金烏被老君的按摩整的連呼着疼疼疼,老君又忙裡偷閑斜眼一瞟,窗内高挑的身影又閃了閃,就消失不見了。
“不見了,奇怪,小戬不見了,雖然他傷勢沒惡化,但也沒大好啊,這一大早能跑哪裡去呢!”清晨的露珠還沒消失,從竹枝上抖抖羽毛飛下的金烏神将一推開卧室,卻發現床上被褥整齊,表弟也不見了蹤影。
“真君大人去織女姐姐那裡啦!”恰巧路過的葵姬說出了答案。
“去織女姐姐哪裡幹啥呢,難道又去做新朝服,猜不出喲??!”反正表弟暫時回不來,金烏腦子飛快運轉了一下,決定也瞞着他去幹一件自己想好的私事。
“嘩啦,嘩啦--------”恒古不變的浪湧聲,回蕩在一望無際的東海。美人魚們團團轉着舞步,旋出一個個花枝招展的身影。紅燭珠光,映照出笑眯眯的東海龍王那長長的大龍腦袋。龍後帶着孩子們回了娘家探親,自己前幾天也假公濟私的把司法天神狠命暴打一頓,越想越美,越想越輕松喜悅的老龍忙召來舞姬助興,喝了個天昏地暗。
“龍王爺,龍王爺,不好了,有闖宮者啊,來者太厲害,蝦兵蟹将們已經擋不住了,救命啊--------” 暈暈乎乎間,巡海夜叉那聲帶着哭音的哀嚎伴随着颠簸不平的浪湧,驚呆了酒興正酣的老龍。
“誰吃了豹子膽,誰敢在龍宮撒野--------!”老龍甩了酒杯,跌跌撞撞的跑到殿門附近,話未講完,一個大浪猛撲,把他打了個坐墩。
“怎麼會這樣,我布置的東海結界呢!”龍王被兩側侍衛扶起,氣急敗壞的叫嚷着。
“啊呀呀,不好了,結界全毀了,全毀了,蝦兵蟹将燒死一大片啊,一大片啊。大王啊,快逃命吧!”龜丞相難得沒用龜速,提着衣擺飛快的跑進大殿報喪。
“怎麼可能,兵将們怎麼會死于烈火,東海怎麼能有火!”龍王的叫嚷伴随着水晶宮磚瓦落地的雜音,及蝦兵蟹将的哭喊,亂哄哄的好不熱鬧。
“咔嚓!”一聲巨響過後,水晶宮緩緩傾斜于海底,因早年失了定海神針,東海随即劇烈的震動搖擺起來,龜丞相一把揪住發呆的老龍,和兩個侍衛護着他跑出殿外。
“啊啊啊我的水晶宮啊,老爹的老爹的老爹的老爹給我留下的這座水晶宮啊,嗚嗚敖廣不孝啊,連個家都保不住啊,我的水--------!”東海龍王敖廣剛哭到一半,就被猛沖過來的身影吓的失了聲。
定睛一看,那是一條數十丈長的雄健金龍,每一個鱗片都婉如最皎潔的明月,在鲛人淚的照映下,發出璀璨光芒,龍角聳立,長須飄飄,紅色的龍鬃在水中起伏如火。敖廣盤算了一下,自己化作龍身,也就十來丈,這簡直就是芝麻去砸西瓜,螢火蟲對抗太陽嗎。
“那條野龍--------你納命來--------!”見龍王沉默不語,有那會拍馬的蝦兵蟹将見表現機會來了,忙舞動着八把大刀殺了過去。
“呼!”金龍也不說話,輕輕一張嘴,蟹将們就被一團烈火遮蔽了雙目。
“咦,好香啊,我怎麼聞到一股好香好香的燒烤味道--------!”蝦兵在火中好奇的問道。
“是啊是啊,好香啊!”蟹将也好奇的吸着鼻子。
“啊啊啊啊啊啊,不會吧,香氣從我們身上傳來。啊啊啊,是我們被烤熟了啊啊啊啊啊啊!”嗅了半天,終于找到香味的來源,蝦兵蟹将随後也發出凄厲的慘叫。
“哼,一群傻瓜--------!”金龍悶聲悶氣的譏笑着,一揮龍爪,熱浪一個接着一個撲向敖廣,老龍伏在珊瑚樹後左躲右閃,好不狼狽。那金龍似乎也無意傷他,隻是随意打砸着能見到的一切,不到半盞茶功夫,原本美輪美奂的水晶宮,已變成一片廢墟。
“你快去紫竹林,請觀音菩薩來收服惡龍-------!”躲在珊瑚樹後的敖廣,悄悄對同樣躲在身邊的龜丞相言道,後者道聲遵命,化作大海龜,飛快的遊走了。
“上仙饒命啊,上仙饒命啊,上仙請到龍宮内,不,上仙請稍後,我吩咐下人上茶。有什麼話,好好說,您别砸了--------!”老龍一邊作揖服軟,一邊用緩兵之計拖延時間。
“哼,喝杯茶的時間,你鄰居觀音姐姐就該來了吧,今個你怎麼不威風了-------!”金龍邊想邊白了眼哆嗦不止的龍王一眼,抛出幾個熱浪,轉身就走。
“上仙請留步,小龍有啥得罪了上仙的地方,請您言明啊------!”見到已騰雲而起的金龍聽到自己挽留的話語又落回東海,敖廣心中暗暗獰笑道“如今讓我怎樣都好,隻盼留住你,等觀音一到,有你好看”。
可萬萬沒有想到啊,那遊回海底的金龍不知從哪裡變出一張大網,劈頭蓋臉撒來,要不是自己躲得快,差點也被兜進網中。
“哈哈,今天晚上吃-------海鮮!”
原來金龍隻是返回撈魚的,看着對方滿載而歸的漁網,潇灑騰空的背影,老龍差點背過氣去。
“------這,亂砸龍宮,驚擾東海,到底管不管,可是這金龍,絕對是我的------------。我------我什麼都沒看見,我今天眼神不好,我什麼都沒看見,什麼都不知道----------!”破浪而出的金龍迎着瑰麗的朝陽飛去,得意的他并沒發現,不遠的厚重雲層中,一個高挑的人影,也在碎碎默念着。
“哈,我知道那龍是誰了!”癱坐在廢墟上發呆的敖廣突的一聲怪叫,引得正在收拾殘局的衆海卒紛紛觀望。
“大王,那惡龍是誰啊!它真可惡,吓死我們姐妹了,嗚嗚嗚嗚,大王一定嚴懲那條惡龍,給我們做主啊。”幾位如花舞姬也湊上來撒嬌。
“-----------當年在乾元山,有一支火龍盤踞,龍後就是乾元山火龍家族的大公主,聽說當年還有個火龍家族的火龍甲對龍後大獻殷勤,追求不已。想當年本王也是年輕英俊,海中俊龍啊,有本王在,龍後哪看的上火龍甲,她一心讨好我,追求我,要不是當年我可憐她一片癡情,才不娶那個整天火熱的婆娘呢。這不是,時隔多年,禍事還是來了,這一定是那火龍甲前來報複,龍後是火龍,他也是火龍,他們都是乾元山的火龍家族,火龍甲這是羨慕嫉妒我,嘿------”。
雲鏡中的老龍坐在一根折斷的大珊瑚上正對着幾位美人狂吹不已,卻聽鏡外一聲怒喝“敖廣,放你娘的-------狗屁!”
“龍後息怒,龍後,男人在女人面前總有小吹一番的時候,您息怒啊!”眼見被雲鏡中的老龍氣的杏眼圓睜的龍後又要做休夫狀,周邊的神仙們趕緊忍住笑意,好言勸慰。龍後冷哼一聲,白了尴尬不已的敖廣一眼,這才氣呼呼的坐下了。
“------哼,有人亂砸龍宮,驚擾東海,與我何幹,全三界都知道我被打了個半死------------去了灌江口------我現如今正在家中養傷思過呢,哼哼----------!”于此同時,雲中的人影邊目送着金龍飛遠,邊做出了真心決定。
“報-------大王,不好了,又來了一個闖宮者啊!”剛平息不久的海底,就被夜叉又一次扯着脖子的哀叫打破甯靜,也吓的鏡内老龍一下子從珊瑚樹杆上蹦了起來。
沒等敖廣站穩,一條通體潔白的玉龍,甩着漂亮的紅色龍鬃,催動一個比一個灼熱的巨浪,夾帶雷霆萬鈞之勢,向水晶宮,現在已經是一片廢墟,撲來。眼見身前數十丈的白龍身,敖廣大叫一聲,絕望的閉上雙眼。
“咦,水晶宮被砸過了?喲,偏殿也被砸爛吧了?呀,珊瑚樹林也毀掉了,嗨我來晚了。!”白龍并無意傷害龍王,他一雙明眸轉轉,似乎也很意外看到東海的一片廢墟。